深秋的夕陽斜斜墜在溪對岸的楓樹林間，將蜿蜒的溪水浸染成琥珀色，漂浮的落葉宛如燃燒的蝶。溪邊蘆葦早已褪成霜白色，枯葉簌簌落在火堆旁，混著被晚風揚起的炭灰打著旋兒，余留的烤魚香氣卻抵不過空氣里愈發濃重的寒意。
劉武軒癱坐在溪邊枯黃的草地上，沾滿油漬的手慢悠悠撫過圓滾滾的肚皮，他眯起眼打了個飽嗝，含混不清地嘟囔︰“這輩子沒吃過這麼痛快的烤魚……”
林元正端起溫熱的酒碗，小心翼翼地輕抿一口黃酒，抬眼看向癱坐在溪邊的劉武軒，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武軒，我可記著，方才誰說三只叫花雞不在話下？這會兒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剩下兩只，可還在炭火里煨著。”
劉武軒慌忙撐著胳膊從枯葉堆上坐起來，雙頰漲得通紅，說話都有些結巴︰“那…… 那兩只我要帶回去給阿耶、舅舅嘗嘗，說什麼也不能吃！”
林元正挑眉斜睨著他，眼中笑意藏都藏不住︰“我看你分明是吃撐了說胡話！劉師和伯父的份兒，我早已預留妥當，這會兒想拿這話糊弄我？武軒，你可莫要抵賴。” 說罷端起酒碗輕晃，黃酒在夕陽余暉里泛起細碎的金波。
劉武軒苦著臉低頭瞅了瞅圓滾滾的肚皮，連連搖頭︰“家主，就饒了我這回吧！實在是那烤魚香氣勾人，我沒忍住多啃了兩條，這會兒肚子都快撐破了......”
“哈哈哈！” 林元正望著劉武軒漲紅著臉、捂著圓滾滾肚皮的窘態，不由笑出了聲，手中的酒碗都跟著晃出了漣漪。索性將酒碗往石板上一擱，“罷了罷了，瞧你這副模樣，確實是吃撐了！下次可莫要再這般貪嘴了！”
林元正爽朗的笑聲混著劉武軒連連告饒的聲音，順著溪邊的晚風飄散，這動靜引得不遠處圍坐喝酒的程咬金、裴行儼、羅士信三人紛紛轉頭看來。
程咬金提著小酒壇，搖搖晃晃走了過來，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讓林元正心里直發毛。還未等他靠近，濃烈的酒氣便撲面而來。
林元正瞬間想起此前宴席上被這烈酒支配的恐懼，那辛辣的味道嗆得人五髒六腑都要燒起來。他本能地目光躲閃，恨不得立刻找個借口逃離此地。
“元正，看你們說得如此欣悅，不介意哥哥也一起听听罷。” 程咬金幾步跨到近前，挨著林元正身旁坐下，他身上濃烈的酒味裹著辛辣氣息撲面而來。
林元正脖頸後騰起細密的冷汗，僵著嘴角擠出笑紋︰“不過是與武軒打趣他貪吃，撐得都起不來身罷了……”
話音未落，程咬金粗糲的手掌已重重拍在他肩頭，林元正偷偷往旁側挪了半寸，試圖躲開程咬金身上濃烈的酒氣，卻不想石板並沒有多大，再挪動就得坐進滿地枯葉里。
這般想著，林元正忙不迭開口轉移話題，賠著笑問道︰“程大哥，還有裴兄弟、羅大哥，你們可琢磨清楚上回是怎麼醉倒的？”
說話間，林元正眼角余光不著痕跡地瞥向劉武軒。只見他依舊癱坐在枯葉堆上，雙目微闔，雙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圓滾滾的肚皮，絲毫沒看明白這局面，更別提幫自己解圍了。
“唉！方才我們哥仨還在爭論，都道是被單統帥坑了，那夜的酒喝得太急，才醉成那副德行！” 程咬金晃著酒壇突然湊近，瞥見林元正緊繃的肩膀，咧嘴笑了笑，隨手將酒壇往另一邊的地上一擱，“放心！哥哥今日不灌你，你那酒量實在太淺，灌你喝酒還不夠我費神的。真把你撂這兒，難不成還要我背著你回城里？”
林元正聞言，緊繃的肩膀瞬間松弛下來，眼神也恢復了光彩，連連拱手道︰“多謝程大哥體諒，這烈酒，我是實在難以消受。”
話音剛落，癱坐在一旁的劉武軒掙扎著撐起身子，他揉著肚子，插話道︰“就是，就是，程大哥海量，咱們可比不得......”
劉武軒的話還未說完，羅士信已提著酒壇大步近前，壇中酒水晃出激烈的漣漪。他甕聲甕氣地打斷︰“武軒，你可莫要胡說！元正的酒量，我們心里都有數。你小子可不同，上回宴席我就是被你灌醉的。” 說著，壇口徑直懟向劉武軒圓滾滾的肚子，濺出的酒星子沾濕了他前襟。“今日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敢不敢再與我再喝一場？”
劉武軒頓時慌了神，圓睜的眼楮掃過眾人不懷好意的笑，又低頭看著自己的肚皮，連連擺手往後縮︰“羅大哥！好漢饒命！我方才連吃太多了，肚子都快撐破了，實在喝不下……”
程咬金笑著起身，手掌緊握住劉武軒的肩膀，輕而易舉將癱在地上的人提了起來。劉武軒兩條腿亂蹬，圓滾滾的肚皮隨著動作晃出可笑的弧度，急得直拍程咬金的手臂︰“程大哥！程爺爺！我錯了還不行，快放我下來……”
裴行儼笑著走近，指尖敲了敲他發顫的肚皮︰“武軒，吃撐了更該起身動彈，我看你這肚皮應該還能再喝幾口才是。”
羅士信更是伸手按住劉武軒亂晃的腦袋，酒壇猛地傾下，辛辣的酒液順著他嘴角奔涌而下，瞬間在衣襟上洇出大片深色酒漬……
趁著眾人哄鬧，林元正早已悄然起身，貓著腰退至林安身旁。只見林安倚著樹干大快朵頤，油光發亮的手指還攥著啃了一半的雞腿，汁水順著指縫往下滴。他一邊往嘴里塞著肉，一邊笑得肩膀直抖，目光緊緊盯著被眾人捉弄的劉武軒，連骨頭啃得都愈發起勁。
眼見林元正貼著樹干挪到身邊，林安抹了把油嘴，笑著說道︰“家主，他們這麼折騰，武軒不會出什麼事吧？”
林元正沒好氣地剜了他一眼，伸手拍掉他肩頭蹭上的草屑︰“你還敢說？捕魚時你也沒攔著點，回去取酒專挑烈酒搬，這會兒倒裝起好人來了？” 說著瞥見林安手里油汪汪的雞腿，“我看你吃得倒比誰都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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