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康心領神會,立刻起身,神色鎮定。他依照此前與幾人商議的內容,有條不紊地說道︰“家主,林家田莊與新田莊之間相隔幾十畝田地。依我看,咱們可購置這片田地,安排兩處田莊的莊戶輪番合作耕種經營。如此,既能提高土地利用率,又能促進兩處田莊協同合作,增進莊戶間的交流。”
林元正微微頷首,神色間並無不認可之意,畢竟這提議正是他昨日與林福、林康反復商討後敲定的決策。購置中間這片田地並安排莊戶輪番合作,不僅能加強兩處田莊的交流,使彼此的耕種經驗、風土人情相互交融,還能借此消弭之前險些引發沖突留下的嫌隙,讓兩莊關系更為和諧緊密。
對于其他管事而言,乍一听這事兒,只覺得不過是購置些田地,並非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然而,一想到家族能因此多些田地,心中便不禁泛起欣喜。畢竟在他們心里,“家中有田,心里不慌”,多一畝田地,便多一份安穩,多一份底氣。
雖說這其中促進兩莊交流協作等深意並非看不出來,但實實在在增加的土地,才是最能讓他們打心底里感到踏實和喜悅的。畢竟,土地就是根基,是家族繁榮的保障。有了更多土地,無論是糧食產出,還是家族後續發展,都多了幾分保障。
“既然諸位都無異議,那此事便就此定下。林康,你稍後便去聯系郡中的牙人,盡早將這購地之事促成,切不可延誤了時機。”
林元正神色沉穩,緩緩坐回首位。他抬手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繼續有條不紊地說道︰“另外,諸位也都察覺到了,接連數日,氣溫居高不下,酷熱難耐。前些時日,天空雖有烏雲蔽日,可愣是沒落下半分雨水,這般天氣著實反常。”
“咱們田莊的經營,仰仗的便是天時、地利,如今天象異常,旱象初顯,必須及早謀劃應對之策。當務之急,是即刻著手籌備干旱灌溉事宜。大管事,你負責統籌調度,安排人手全面檢修水車以及灌溉車,確保其運轉順暢;田莊管事們,各自組織莊戶,全力疏通溝渠,清除淤塞,務必讓水源順利引入田間,滋養莊稼,維持生機。”
堂下田莊管事們,听聞此言,俱都神色凝重地起身,正欲拱手領命,卻見林元正擺了擺手,神色愈發嚴肅,繼續說道︰“上洛郡境內河流眾多,咱們田莊也打了不少水井,所以單純應對干旱,尚可支撐。對此我並不太過擔憂,可大家別忘了,久旱之後必有大災,我真正擔憂的是洪澇。”
“也許你們會覺得可笑,可是天象異常,旱情持續,一旦氣候轉變,暴雨傾盆而下,洪水便可能瞬間泛濫。到那時,咱們之前為抗旱所做的諸多努力,都可能適得其反,甚至危及莊戶性命、損毀田莊作物。所以,在籌備抗旱事宜的同時,防汛工作更不可掉以輕心。”
這話一出,田莊管事們心頭猛地一沉,憂慮之色瞬間在臉上彌漫開來。此刻,全然沒了新田莊、舊田莊之分,他們彼此對視,目光交匯間,盡是惶惶不安。一時間,起身的田莊管事們進退不得,既不敢隨口應承領命,突然之間也沒有什麼好主意,整個場面陷入了一種尷尬的凝滯。
他們心里都清楚,應對干旱,尚可安排人手拓寬溝渠河道,借此多儲備些水源;可防洪澇,卻是完全相反的思路,得盡快將水源排出,避免田莊被洪水淹沒。這一旱一澇,應對之法大相徑庭,如今天象異常,旱澇都得防備,著實讓他們犯了難。
秦怡見場面陷入僵滯,不慌不忙緩緩站起身來。她微微欠身,儀態端莊,目光從容地環顧一周,而後恭敬開口︰“家主,各位管事前輩,此前我曾細致巡視過田莊。田莊內莊戶居住的屋舍,皆是以磚石精心建造,就連儲存糧食的糧倉亦是如此,用料扎實,結構穩固。更為有利的是,咱們田莊所處地勢頗高,相較于周邊區域,有著天然的地勢優勢。依我之見,大可不需過度擔憂洪澇之災,水患難以輕易將田莊淹沒。”
稍作停頓,秦怡條理清晰地繼續說道︰“談及應對如今這異常天象,我留意到田莊中所修建的水庫,實乃一大助力。若遇干旱,我們可直接取用水庫中的水源,通過完善的灌溉渠道,引入田間,滋養莊稼,確保農作物正常生長;”
“倘若遭遇洪澇,便可將水庫中的水,有序地傾瀉至臨近河道。一來能及時騰空水庫庫容,為可能到來的洪水積蓄預留空間;二來可避免因水庫水位過高,對田莊及周邊造成不必要的安全隱患。如此這般,巧用田莊現有設施,或能有效應對旱澇雙重危機。”
林元正听聞秦怡所言,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微微頷首道︰“秦怡所言,倒也有幾分道理。不過,水庫蓄水與排水,關乎田莊全盤生計,需謹慎規劃。林福,田莊之事向來是由你管理,依你之見,秦怡這法子可行否,其他管事有何建言也可說來。”
林福沉思片刻,起身說道︰“這辦法興許可行,只不過需要將水庫的出入水渠道拓寬深挖,做好閘口以便及時泄流,再者或可再新建幾處水庫以備不時之需。”
新田莊管事林華滿臉惋惜,站起身來,恭敬說道︰“家主,我突然想到,若把水庫里的水都傾瀉到河道,里頭的魚蝦肯定也會跟著漂走。水庫里可有不少肥美的魚蝦呢,就這麼流入河流,實在太可惜了。咱們新田莊平日里肉食稀缺,魚肉味道鮮美,佃戶們平日就靠捕撈些魚蝦改善伙食。要是這些魚蝦都流失了,莊戶們的日子可就更不好過了。”
林元正听聞,一時哭笑不得,既覺得林華所言之事有些不合時宜,卻又為他對莊戶生活的細致考量而無奈搖頭。林福聞言,心里不禁有些惱火,暗怪佷子林華眼光太過短淺。
轉眼瞥見家主神色稍有異樣,林福趕忙開口說道︰“那些魚鮮哪算得上什麼大事,哪值得這般可惜!林華,你若實在舍不得,便即刻安排人手先行捕撈出來,按戶分給莊戶們,也算是改善大家的伙食。可當務之急,是應對旱澇,切莫因小失大,誤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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