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微微眯起眼楮,目光深邃,似在回憶宮中的種種情形。沉默片刻後,他緩緩開口︰“李建成自然是怒不可遏,當即與太子妃的外家鄭氏聯手,在東宮展開了雷霆清查。一時間,因這樁案子被查處誅殺的人不在少數。”
“然而,就在事情看似即將水落石出之時,李淵親自出面干預。或許是擔心此事深究下去,會引發朝堂震蕩,各方勢力相互傾軋,局面難以收場,對社稷安穩不利。于是,他下令將此事暫且擱置,只懲處了幾個東宮底層的宦官和宮女,對外宣稱是他們受奸人蠱惑,才犯下這等惡行。”
孫思邈向來只專注于醫道,對世俗的權貴尊崇看得極淡。對于李氏一族,他既沒有什麼深厚交情,也不會刻意表達尊崇之意。日常言談間,提及皇室之人,他向來毫不忌諱,直呼其名。時間一長,林元正也早已習慣孫思邈這般隨性灑脫的行事風格。
林元正听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緊緊皺起,滿臉憂慮,焦急問道︰“如此一來,真正的幕後黑手豈不是要逍遙法外?這對太子殿下和太子嫡子而言,實在太不公平。而且,您此番深入宮廷,那幕後之人必定懷恨在心。如今事情這般收場,留下這等隱患,日後會不會牽連到您啊?這可如何是好?”
孫思邈神色平靜,目光坦然地看向林元正,抬手輕輕擺了擺,說道︰“元正,不必為老道擔憂。行醫之人,以救人為己任。我在宮中一心只為治病,並未摻和朝堂紛爭。幕後黑手即便心有不甘,也明白我只是個醫者,對他們爭權奪利之事構不成威脅。再者,我一生行醫,治病救人無數,結交各方豪杰義士,真要有小人膽敢對我不利,自有許多人不會坐視不管。”
“況且,之前老道于東宮留書辭行,朝廷侍衛連我的蹤跡都尋摸不到,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又能奈我何?” 孫思邈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帶著幾分悠然與自信,“這麼多年來,老道雲游四方,行蹤不定,早已習慣在山林草澤間隱匿行跡。真若有人想對我不利,怕是也只能徒勞無功。”
他端起桌上的杯盞,輕抿一口,繼續說道︰“你所擔憂的,不過是朝堂權謀爭斗下的余波。而老道,一心只為治病救人,不為名利所累,不被權勢裹挾。在這紛擾塵世中,自有一方屬于我的逍遙天地。”
孫思邈放下杯盞,目光炯炯地看向林元正,話鋒一轉,“只是你林家,家業龐大,人脈盤根錯節,想要置身事外談何容易。日後若有涉及醫道解惑之處,你盡管來找我。但朝堂之事,我雖有耳聞,卻也無心插手,還需你自己審時度勢,多加小心。”
林元正听完,先是恭敬地朝孫思邈深施一禮,直起身後說道︰“前輩這般灑脫自在,真叫晚輩打心底里羨慕。听前輩一番話,晚輩心里敞亮多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手輕輕摩挲著下巴,眼神中透著思索,“雖說林家在這世上闖蕩,總有些身不由己的事兒,可經前輩這麼一開導,晚輩算是明白了。前輩放心,晚輩定當謹慎行事,絕不讓林家卷入無謂紛爭。”
話鋒一轉,林元正難掩內心激動,身子微微顫抖著,臉上堆滿殷切笑意,興致勃勃地說道︰“前輩,大隱隱于市,這林家別院山清水秀、靜謐安寧,最適合您不過。您往後就安心隱居在此,那些妄圖搜尋您蹤跡的人,就讓他們在深山老林里白白耗費時日去吧。”
孫思邈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欣然,抬手輕撫長須,微微點頭,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笑意︰“元正一番盛情,老道若是再推辭,反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他環顧四周,只見庭院中花樹扶疏,清幽雅致,微風拂過,送來陣陣草木清香,不禁贊道︰“這林家別院,靜謐宜人,確實是個難得的好地方。”
說罷,孫思邈目光轉向林元正,語重心長道︰“只是老道行醫多年,早已習慣四海奔波,唯有遍歷各地,才能接觸更多疑難雜癥,積累更多醫道經驗。若長居一地,見識難免受限。所以此番只能暫且在這別院隱居,待調養些時日,或是听聞何處有疫病肆虐、患者亟需救治,便又要踏上行程。”
林元正听聞,臉上瞬間綻放出笑意,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前輩願意暫且留下,這對晚輩來說,實在是求之不得的幸事!前輩心懷蒼生,一心以醫道為念,這般胸懷,讓晚輩敬佩不已。” 說罷,他態度敬重,鄭重地行了一禮,接著道,“別院之中,晚輩專門為前輩準備了醫館所需的器具,常見藥材以及各類醫書也都一一備齊了。”
林元正微微頓了頓,神色鄭重,接著說道︰“倘若前輩日後想外出行醫,救治病患,只要前輩言語一聲,晚輩自當理解,絕不強留。只盼前輩去時一路順遂,若歸來時不嫌別院簡陋,這兒永遠是前輩的落腳之所。”
孫思邈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目光溫和地看著林元正,感慨道︰“元正,難得你如此有心,考慮周全。你對醫道的這份熱忱與天賦,讓我看到了傳承的希望。” 他微微頷首,目光中滿是期許,“往後在這別院,若有疑難病癥,咱們一同探討。老道也會將多年積累的經驗,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你。”
孫思邈仰頭望向別院的天空,悠悠飄蕩的雲朵,恰似他此刻閑適的心境。微風輕拂,庭院中的花草隨之搖曳生姿,送來縷縷芬芳。
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這清新空氣,而後轉身,目光溫和地看向林元正,感慨道︰“這別院清幽寧靜,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地方。置身于此,潛心鑽研醫道,定能收獲頗豐。今日奔波勞累,明日,咱們一同去瞧瞧你準備的藥材與醫書。”
林元正听聞,趕忙恭敬地應了一聲︰“那晚輩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前輩若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 他後退兩步,轉身快步離去,步伐間滿是按捺不住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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