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洛郡,刺史府內靜謐幽深。
書房之中,燭火搖曳,將案牘上的筆墨紙硯都籠上一層昏黃光暈。刺史狄知本坐在桌前,眉頭微蹙,正對著手中的朝廷調令,眼中滿是錯愕之色。
他逐字逐句又看了一遍,仿佛想從這薄薄的紙張中找出不一樣的答案。良久,他輕嘆一聲,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心中五味雜陳。
手中這份調令公函,出自朝廷吏部之手,白紙黑字,清晰明了︰即日起,狄知本需調任長安,擔任太子右監門府司馬一職,負責協助管理東宮門禁事務。
乍一听,這官職說出去確實體面,可在官場浸淫多年的狄知本心里門兒清,這不過是個虛有其表的職位,論實際職權,遠不及他如今擔任的一府刺史。明晃晃的“太子”二字打頭,看似提拔,實則是將他從手握一方實權的位置上調離,是實實在在的明升暗降。
這突如其來的調令,打得狄知本措手不及。以往遇到仕途波折,還能憑借狄氏家族的人脈與勢力周旋一二,可這次,調令來得太過迅猛,他連讓家族運作、從中斡旋的機會都沒有。
狄知本暗自思忖,如今別無他法,只能先到長安,再派人仔細查探這調令背後的緣由。他穩了穩心神,抬手招來管家,神色平靜卻難掩疲憊地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收拾好行囊,咱們明日一早就出發。”管家領命而去,狄知本望著書房窗外的景色,前路茫茫,不知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
………………
長安城,宮城之中,琉璃瓦映著日光,朱紅宮牆高聳。
太子東宮,此刻被一層悲戚的陰霾沉沉籠罩。往日熱鬧的廊道,如今冷冷清清,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寢殿內,太子李建成滿臉悲戚,站在床榻前。榻上,太子嫡長子李承宗氣息微弱,面色如紙,干裂的嘴唇微微張合,卻發不出什麼聲音。床邊的尚藥局的太醫們神情凝重,低聲商討著,搖頭嘆息,束手無策。
宮女和太監們不敢大聲言語,端著熬好的湯藥、浸濕的布巾,輕手輕腳地來回走動。殿內藥味刺鼻,悲傷的氛圍濃烈得化不開,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李建成望著榻上昏迷不醒的李承宗,眼眶泛紅,聲音微微發顫︰“宗兒,你快些好起來,莫要再嚇為父了。”他的手輕輕撫上兒子滾燙的額頭,滿心懊悔與自責。
身為太子,平日里忙于朝堂紛爭,疏忽了對家人的陪伴,如今李承宗病重,他才驚覺自己這個父親當得如此失職。
這時,太醫上前一步,戰戰兢兢地開口︰“太子殿下,皇太孫這病來勢洶洶,臣等已竭盡全力,可病情依舊不見好轉……”話還未說完,額頭已是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李建成眉頭緊皺,神色陰鷙,周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壓迫感。
“你們這群庸醫!平日里養尊處優,自恃醫術高超,如今皇太孫危在旦夕,就是你們報效皇家的時候。孤不管你們是翻閱古籍,還是向民間郎中求教,總之,必須在日落之前想出可行之策。”
李建成怒目圓睜,指著太醫的手都因憤怒而微微顫抖,“若是皇太孫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都得陪葬!”
太醫“撲通”一聲跪地,膝蓋重重磕在地面,發出沉悶聲響,他身子抖如篩糠,頭埋得極低,聲音帶著哭腔︰“太子殿下恕罪,臣等罪該萬死!只是這病癥實在蹊蹺,臣等實在是……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李建成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在殿內來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極重,仿佛要將地面踏出個坑來。
太醫們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浸濕了身前的地面。
這時,一名年輕太醫壯著膽子上前一步,聲音微微顫抖︰“太子殿下,或許胡大人能有辦法……”
李建成听聞,眼中閃過一絲急切與期待,連聲音都不自覺拔高了幾分︰“胡大人?可是此前解決了瘟疫的那位胡濟世?他如今身在何處,為何還不宣他前來?”
年輕太醫忙不迭跪地,額頭緊貼地面,聲音帶著幾分惶恐︰“回太子殿下,胡大人上月告假回鄉,至今未歸。”
這位胡大人,正是前陣子前往上洛縣的胡太醫。在那兒,他與林元正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二人引為知己。胡濟世恪守承諾,並未將林元正推至眾人眼前,而是獨攬大功,憑借自身能力與機遇,一路晉升為尚藥局奉御。此番告假,他乃是衣錦榮歸,打算回鄉祭告祖先,順便探望許久未見的親人。
李建成眉頭擰成了個“川”字,心急如焚,目光灼灼︰“即刻派人,快馬加鞭去他家鄉,務必與他言明事態緊急,速速將他帶回來,若是路上耽擱了,唯你是問!”領班侍衛渾身一顫,忙磕頭領命︰“殿下放心,臣即刻前往,定不敢有絲毫懈怠!”
一旁的老臣猶豫著上前︰“太子殿下,這一來一回,怕是要耗費不少時日,皇太孫的病情……”
李建成大手一揮,打斷道︰“顧不了那麼多了,只要有一線生機,孤都不能放棄。在胡濟世回來之前,你們都給孤守在皇太孫榻前,時刻觀察病情,若有差池,嚴懲不貸!”
言罷,也不管這群太醫心中所想,李建成步履沉重地走出寢殿,殿外的日光灑落在他身上,卻驅不散他周身的寒意。微風拂過,吹動他的衣袂,更添幾分落寞與沉重。
听聞太子妃這幾日茶飯不思,滿心憂慮,自嫡長子李承宗病重後,便長跪于佛堂,只願能以誠心感動上蒼,庇佑兒子能闖過這道難關。
恰在此時,李建成的貼身侍從腳步匆匆,神色間帶著幾分焦急,快步來到他身邊。侍從微微俯下身,在李建成耳畔低聲言語,聲音壓得極低,生怕被旁人听見。
語畢,侍從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個蠟封的小竹筒,雙手恭敬地奉上,那竹筒被保存得極為妥當,在日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李建成緊盯著手中蠟封的小竹筒,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額頭上隱隱浮現出青筋。
周遭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他佇立原地,久久未動,心中天人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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