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霓虹在玻璃上暈染成模糊的光斑，顧繁星握著手機的手沁出薄汗。
微信群里九兒借酒消愁的視頻已經發布整整兩天，除了幾個無關痛癢的表情包，杜飛的頭像始終沉默著。
屏幕幽藍的光映在她臉上，將眼底的焦慮照得愈發清晰。
"他到底在想什麼？"顧繁星喃喃自語，思緒如亂麻。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些被忽略的細節突然變得清晰無比。
在雲棲山九兒受傷時，杜飛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沖過去，抱起她往山下沖；在手術室門外時，杜飛緊張到身體在顫抖；在病房照顧九兒時，那甜膩和小心翼翼都溢出屏幕……
可這些在乎和溫柔過後，又在杜飛心底築起了一道無形的高牆。
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靠獎學金和勤工儉學讀完大學，早已習慣了獨自扛起所有風雨。
常年背著登山包穿梭在世界各地，為裴洛南處理最棘手的任務，卻把自己的生活過成了漂泊的孤舟。
他總覺得自己給不了九兒安穩的未來，所以寧可將這份喜歡深埋心底。
"我不能再袖手旁觀了。"顧繁星猛地坐起身，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
她決定主動出擊，為這對互相喜歡卻不敢邁出一步的戀人做點什麼。
而第一步，就是去找裴洛南——杜飛最信任的兄弟和上司。
晨光刺破雲層時，顧繁星已經站在裴洛南辦公室的落地窗前。
玻璃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卻掩不住眸中躍動的鋒芒。
裴洛南將黑咖啡推過桌面，金屬勺踫撞杯壁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你確定要用這種方式？杜飛那性子，逼急了說不定會徹底縮回殼里。"
"那就把他的殼打碎。"顧繁星翻開筆記本，里面密密麻麻記滿了分析。
裴洛南太了解杜飛，實話實說："杜飛那小子，他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輕易改變。”
“那也得試一試。”顧繁星展開詳細的計劃表，目光堅定︰"我們要用激將法。我已經聯系了我的表姐，讓她在周末組織一場單身派對。"
她頓了頓，"最關鍵的是第三步，讓九兒在派對上"偶遇"一位優秀的"相親對象"。我已經找好了人選，是我表哥的同事陳楠，一位留法歸來的珠寶設計師，他願意配合我們演這場戲。"
接下來的三天，顧繁星像精密運轉的齒輪般推進著計劃。
周三午休，她抱著文件夾敲響九兒的工位。
隔間里飄來淡淡的苦咖啡香，九兒盯著電腦屏幕的背影單薄得像張紙。
"九兒，我表姐新開了家甜品店，周末有個單身派對......"話音未落，九兒敲擊鍵盤的手驟然停下，屏幕藍光映得她臉色發白。
顧繁星故意頓了頓，將手機屏幕轉向她︰"听說有個留法歸來的珠寶設計師，不僅長得帥，還和你一樣喜歡看星星。"
九兒垂眸盯著鍵盤縫隙里的餅干碎屑，許久才輕笑出聲︰"好啊，當去試吃新品。"她伸手接過報名表。
顧繁星特意在微信群里說"九兒周末有約，據說對方長得很帥，又是個潛力股……"
杜飛看到顧繁星的信息時，心里一陣輕顫，隨後煩躁地拉扯自己的領帶。當他發覺自己的失態時，馬上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自欺欺人。
周六傍晚，單身派對如期舉行。
九兒穿著一襲酒紅色吊帶長裙驚艷亮相，鎖骨處的碎鑽項鏈在燈光下閃爍。
陳楠早已在角落等候，他手捧一束香檳玫瑰，西裝口袋里露出半截星空主題的手帕，正是九兒最愛的元素。
"靈小姐，這是專為你設計的星座項鏈。"陳楠單膝跪地，打開天鵝絨首飾盒，鉑金鏈子上瓖嵌的藍寶石在燈光下流轉著神秘的光澤，"听說雙魚座的女孩，都該擁有一片專屬星空。"
九兒臉頰緋紅，手指微微顫抖。
陳楠趁機握住她的手，將項鏈輕輕戴上︰"果然，再美的寶石，也不及你的萬分之一。"他的聲音溫柔而磁性，引得周圍賓客紛紛側目。
角落里的顧繁星將這一幕全程錄下，特意捕捉到九兒耳尖的紅暈和陳楠深情凝視的眼神。
她還拍下兩人踫杯時，陳楠手指不經意間劃過九兒手背的畫面，以及九兒低頭淺笑時，陳楠為她撩起發絲的曖昧瞬間。
當晚八點，顧繁星將精心剪輯的視頻和照片發到微信群里。
畫面里，陳楠為九兒披上西裝外套，兩人並肩看向鏡頭，宛如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配文更是火上澆油︰"今晚的九兒太美了！新認識的帥哥也超會撩，這cp我先嗑為敬！"
此刻，在異國的杜飛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的威士忌酒杯險些滑落。
屏幕里刺眼的畫面讓他喉頭發緊，他猛地將半杯酒灌進喉嚨，琥珀色的液體灼燒著食道，卻澆不滅胸腔里翻涌的灼痛。
畫面里九兒低垂著眼睫淺笑的模樣，與記憶中那個煮咖啡的女孩重疊，又被身旁男人溫柔的目光生生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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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值得更好的。"他對著空蕩的房間喃喃自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可當視頻里陳楠單膝跪地展示項鏈時，九兒耳尖泛起的紅暈如同一把重錘，擊碎了他苦心維持的鎮定。
手機再次震動，裴洛南加入群聊︰"這次看來是認真的。"
窗外的城市燈火璀璨，映得他的倒影支離破碎。
他何嘗不想沖回國內，將九兒從那個男人身邊拽走，可行李箱里塞滿的各國機票提醒著他︰自己不過是個居無定所的漂泊者，憑什麼給她未來和承諾？
他呼吸一滯，此刻屏幕里的九兒被另一個男人溫柔注視，這份刺痛卻遠比極地的寒風更凜冽。
他抓起房卡沖出門，在陌生的街頭狂奔。
夜風呼嘯而過，吹干了額角的冷汗，卻吹不散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畫面。
路過一家珠寶店，櫥窗里的藍寶石項鏈刺得他眼眶發酸。
他駐足良久，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機搜索陳楠的名字，當看到"新銳珠寶設計師巴黎深造歸來"的介紹時，他自嘲地笑了。
是啊，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九兒眼中的星光。
回到酒店，杜飛將自己扔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他想起顧繁星發的那條九兒借酒消愁的視頻，當時自己強裝鎮定，實則反復觀看了無數遍。九兒蜷縮在地毯上的模樣，每看一次都像在心頭剜一刀。
"或許這樣也好。"
他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枕頭，試圖隔絕那些翻涌的思緒。
"至少她能有個安穩的未來。"
可胸腔里某個角落，有個聲音在不斷叫囂︰你真的甘心嗎？甘心看著她成為別人的新娘？甘心將那些未說出口的情愫永遠埋葬？
晨光刺破雲層時，杜飛盯著手機里被他刪除又恢復的聊天框，最終只是將九兒的對話框設為免打擾。
他收拾好行李，望向窗外初升的太陽，告訴自己︰這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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