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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懵然一瞬，又似定格永恆。
只覺得這一股恐怖感，無由來無去處。
多麼可怕。
只覺宛若面對昔日初入道途，所見的日月盈虛，所參的天地玄理，只有一種浩浩然的浩瀚感。
只有一些修行者猛然當中，想要眺望過去一縷視線。
卻什麼都看不清。
啪——
山林中，棋盤無人對弈，黑白雙子形成一場雙龍困局。
卻驟然當中，棋盤之外，風雲變幻。
雨水打落下來， 天風吹過來。
這座竹林中的棋盤，便也莫名被風吹過， 棋子走向也出現了變幻。
“這是何人？”
“何人渡洞真！！”
有老不死滿頭白發，渾身衰朽氣。
蒼老面孔看向天穹，死死盯著那一片天空，口中 不甘道。
“老夫，老夫不服啊！”
無數暗中的視線，隱隱想要交匯到渡劫最中心。
卻莫名被一尊鐘影擋在眼前。
那尊鐘影剛剛現身，只是靜立不動天機中，沉在氣數上。
便讓暗中的一些視線唰唰地收回去。
不需要多看了，看到這尊鐘影罕見顯影，他們也清楚了，到底是何人渡劫。
問道是當今仙道之頂。
那問道之下的洞真，則是玄之又玄，妙之無極的大道洞真。
攬宇外無極，縱入長河，一人一心，逍遙自在。
歲月難有其蹤影。
道遍寰宇諸空。
“可恨。”
“他不可能渡過的。”
有人喃喃不甘心。
分明沒有見過一面，分明也沒有往日仇恨。
可看到他人跨過那一道仙關，卻比任何仇恨都要來得難受，充滿痛楚。
這些都是一些道心隱隱出現陰霾，乃至于靈心塌陷迷失的修行者。
其中以壽元到盡頭之人最為多。
陸清身在道場，心卻在山外。
他仿佛化身兩片視野。
看到了天，也看到了地。
看到了那片天外浩茫群星，又看到了一片隱匿無邊的輪回冥海。
他知曉，這是自身道心一聲通合之中，無意當中形成了天人感應，有感天地之道的剎那。
讓陸清不需要承擔天機修行的反噬，看到了許多之前沒有發現的人和地方。
他目光並不往那些勢力道統看過去。
有主之地，陸清一路掠過。
最終還是停在了昔日驚鴻一見的冥海一角。
陸清此時狀態似離非離，又似處在渡劫的最關鍵的邊緣，一只腳已經走向了洞真，卻遲遲沒有全身踏入進去。
“冥海，世間生靈輪回之地，輪回道之所在。”
陸清心下沉吟一會兒，目光眺望的輪回氣息便也彌漫出來。
他眼神忽然輕輕顫動一瞬，這一見當中，陸清看到了那輪回道無比濃郁堅決的氣機之後，卻是一片空蕩蕩，無真靈， 也無任何氣機存在的黑茫茫天地。
“冥海，世間大恐怖之地。”
他心念繞轉，腳下輪回一道氣息驟然也再度因為這一眼，得到了許多靈台參悟，更加玄幽。
陸清回轉自身。
不去繼續看冥海。
這次也不過是正好借助此時難得的天時地利人和，再修行輪回一道。
往日哪里有那麼好的機會。
沒有把握的事，陸清很少去做。
這次恰好，就在把握範圍內。
他收攏自身心神。
咚。
又是一聲心音出。
一絲絲華光開始流淌。
一縷縷清風開始流轉。
世間仿佛從這一剎那的永恆中重新運轉起來。
唯有寥寥部分修士不受影響。
但饒是已經踏入洞真，或勉強維持洞真境不墜的偽洞真修士，都是目光含著濃濃忌憚凝重。
這般的渡劫之道，同樣是他們前所未見的方式。
看不透，看不清，也看不懂。
也讓他們當中一些人心有嫉妒出。
嫉妒陸清渡劫的風輕雲淡，嫉妒天道不公，想質問劫數沒有萬靈平等。
“為何那人渡劫，無雷劫加身？”
“他到底渡的是何等洞真之劫？怎麼不到半日時日，那股劫數就散盡了。”
“洞真渡劫，凶險如凡人溺水，行刀山火海，通身道行若是一個不慎，便會化作灰燼 他怎能又怎會，如此輕描淡寫。”有暗中目光咬牙切齒。
也是一個大修士，卻還是忍不住心火欲念生了五毒。
“沒有雷劫這一等天劫也就罷了，怎麼渡過的時日那麼短暫。”
這些聲音竊竊私語，于自身道心中響起來，五毒欲悄然無聲蔓生。
還有人目光皺起來，仿佛看到了南面仙道道統中又有一尊絕世妖孽的崛起。
北面。
“真可怕啊，都說仙道氣數盛極必衰，已經走下坡路，可這等龐然大物最後關頭的反撲， 也真可怕。”
“算起來， 此人我天機看不透，但劍脈那一脈已有了一名洞真弟子，那這人？”
“不知道，算起來有名在外的潛龍天驕，如今也不過是徘徊明虛當中，哪怕是明虛圓滿的劍脈元歲，我上次遠遠窺了一眼，他要踏出這一步，也沒有那麼容易。”殿內有一道聲音沉吟說道。
“誰知道呢。這些仙道宗門最是老賊，狡兔三窟都不算， 他們的底蘊藏在哪里，不到危亡時候，誰都摸不著。”
有人不屑冷笑說道。
“說得有道理，我們魔道同他們打交道也算是多了。如今這時候，我覺得還是韜光養晦，任由他們斗去，畢竟我們目標太顯眼，要是我等沉寂下來，這些仙道內部自會崩解。”
“如此道理，歲月早已告訴我們反敗為勝的訣竅。”
說話的那個中年修士微微笑道，寬袍大氅，頭頂黑羽冠，神情說到這里時有一絲冷戾浮現。
顯然也不是一個善茬。
“老鬼，你這話說得通透，如今天陽變數即歸，等他們斗出劫數來，才是我們出手時機。”
“讓門人弟子再等等。”
“不要著急，當然若是有想要趕著黃泉投胎的，我等也無需理會。”
“善哉善哉。”
“此言有理，此處無道殿實在是一處至寶之地啊，正好可在此請示五老。”一眾魔修不願這時候和仙道對上。
很明顯這會兒氣數還沒有盡頭，他們要是對上了，死得很有可能是自己。
自然也要找些理由說服說服自己，順帶說服說服其他人。
原來這里正好是昔日枉死黃泉的這一座無道殿。
八荒造成的劫數波瀾廣闊，不僅仙道修士大批真靈歸入冥海。
枉死黃泉的這條黃泉顯然威能上受到了天地壓制，以至于不少魔道弟子溢出。
被冥海汲取。
無道殿倒是還好。
畢竟不是主要拿去外頭斗法論戰的法寶。
坐落虛無冥冥之地，本身又有大威能的無道殿，就是一處最好的天機絕地。
在場的魔道老鬼，有一個算一個，在听到了五老名頭時，都是情不自禁地身軀顫抖剎那。
眼瞳也閃過一絲懼怕。
儼然，能在當今壓服下來六大魔道，統御整理上古殘存的魔道支脈的五老，神通之可怕，即便是這些魔道元老，魔道老不死，也是心有余悸。
雖然對方不在此地，可這個名頭搬出來，所有魔修都是沉默一瞬。
然後那個黑羽冠中年魔修出聲，他環顧眾人，“正是此理，我同意。”
卻是率先應下來。
“我也同意。”後有人跟聲。
中年魔修看了一眼身居中央的無為老魔，對方還是一副死態。
八荒劫數洶洶，卻暫時波及不了位列真正的洞真老魔頭。
死了再多，核心的苗子沒有死，那就無需理會。
因而對無為老魔來說，上次八荒的帶領任務，反倒算不上有過，哪怕是六魔道的門人弟子，乃至一些位列核心序列的魔修弟子死掉，卻也惹不來五老的責備。
這是理所當然之事。
六魔道要提的也不是這點，無非是想要再佔據多一些地盤而已。
四方之地還是太小了。
眾魔修也看向無為老魔，對方能被五老看重，顯然是有某些方面他們不清楚的。
不過這樣的陳年老魔，太過不可控。
有魔修看到對方身上彌漫的沉沉死氣，眼里都警惕了許多。
誰不清楚，無為老魔的作風，向死而生，偏偏自身能詭譎地不入黃泉，不落冥海。
他們這些魔修就沒有這種好本領了。
自然需要戒備許多。
不然當了對方的道爐薪柴，比殺死他還要讓人難受。
“好，吾這就告知五老。”
無為老魔在聲音沉寂了兩三個呼吸之後，仿佛才像是甦醒過來，一雙老眼似睜不睜，只是透著一股滿是漆黑的光澤，死氣厚重，令人忌憚無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