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視角卻並沒有進入眼前生機盎然的木之神庭,而是去往了神庭邊緣之處靠近懸崖的幽僻角落的一處苗圃。
那里的環境極為特殊,一半沐浴在靈泉最濃郁的生機中,另一半卻因靠近山體裂隙,常年滲透著一絲來自地底深處的陰氣。
如同一陰一陽兩種場域共同影響著這片苗圃。
而一株奇異幼苗便扎根在生機與陰氣的交匯點上,睫稈縴細脆弱,卻散發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神微顫的波動。
幼苗僅有兩片嫩葉,一片赤紅如火,一片幽藍如冰,金色的睫稈縴細卻流轉著玄奧的混沌氣息。
“果然!”沈旭目光一凝,神女果然和情花有著聯系。
而沈旭也能感受到,記憶的主人在看到那株幼苗的瞬間,她那顆始終古井無波的心湖,莫名地悸動了一下。
……
隨著時間不斷的流轉,沈旭幾乎可以確定他的視角便是神女的記憶。
雖然他能看到神女的記憶大多都是模糊的片段,但在這處福地之中,他從來沒有見過其他人的存在。
神女是孤獨的。
與她相伴的只有那些花靈精怪,而那些生靈並不能體會她的孤獨。
除了巡山之外,每日去看那朵能讓她產生特殊感覺的幼苗是她唯一的興趣。
神女用自身最精純的生命本源氣息對其進行溫和的滋養,那朵幼苗成長的很快,但卻始終只有那兩片葉子。
這讓神女很不滿,她並不認為這個世界上還有她不會養的植株。
她開始用各種方法培養那株幼苗。
隨著她對幼苗的觀察逐漸深入,她發現,這株幼苗對她的情感極為敏感——當她心緒寧靜平和時,幼苗生長緩慢。
而當她因山中生靈的悲歡離合而產生情緒波動,幼苗反而會汲取她情緒波動加速生長。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神女依然每日不斷重復著生活,而那朵幼苗卻依然還是只有兩片葉子。
神女也逐漸放棄了培育那株幼苗,只是時常待在它的身邊,一坐就是很長的時間。
神女不知從何時厭倦了這種生活。
那日神女峰的山腳下來了一群奇怪的生物,他們砍伐燒毀山腳下的樹木,築起一座座極其丑陋的建築,讓她很是憤怒。
“敵……人!”千百年間從未開口的神女突然吐出了這個音節。
她沒有選擇對山腳下的那些生物出手,而是用一種特殊的樹木在山腳下架起了屏障,用來阻擋那些妄圖進入神女峰的敵人。
神女渴望變化,即使來的是敵人。
在豎起了屏障後,那些弱小如螻蟻的敵人,果然沒有繼續侵犯她的領地。
而她可以做的事情則多了一件,那就是去看那些渺小的敵人的生活。
她發現那些敵人的壽命很短很短,有時候她上次見到的人,她睡一覺就再也見不到了。
而且他們真的很弱小,她覺得即使她不封鎖神女峰,他們也沒有能力進入神女峰,一路上的妖獸就可以把他們撕碎殆盡。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弱小的人會是她的敵人。
這麼長時間過去,他們的數量還是很少,她有時候都懷疑他們到底能不能在神女峰存活。
這些人真的能對她造成威脅嗎?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山下的那些人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體驗。
雖然他們的一生和山中的那些動物並沒有多少區別,同樣是出生,成長,結合,生子,最終迎來命定中的死亡。
但他們確實和她一樣擁有著不俗的智慧,而智慧意味著創造,創造意味著變化,她確實感覺生活沒有之前那麼無聊了。
在觀察他們的時候,她同樣也發現了人的復雜。
他們貪婪、善妒、懶惰、執拗、從眾,勢利……
但他們同樣善良,正直,寬容……
這種看不懂一種生物的本性的感覺,讓她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但有一點她能感受到,她並不想讓這些‘敵人’消失在她的世界。
又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山下的那些人依然掙扎在死亡線上。
而神女則在山中發現了一個被妖獸咬傷奄奄一息的少年。
而她最終沒有選擇讓那位少年死在神女峰。
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
逐漸山下的那些人中開始流傳著她的傳說,他們把她叫做‘神女’。
對此她並不在意,她並不是他們的神,她做的那些事也不過是想讓他們活的更久一點,就像想讓喜歡的花開久點一般。
但令讓她感到欣喜的是,那株一直沒有變化的幼苗漸漸抽枝,長出了第三片淡金色葉片,花睫上開始浮現出細密玄奧、仿佛能勾動靈魂的天然紋路。
這讓她認為她做對了選擇。
時間不斷流逝,在她無形的幫助下,山下的那些人逐漸在山下站穩了腳跟,並逐漸出現一個城池的雛形。
隨著外界的威脅逐漸消失,他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有趣,但他們的貪婪同樣也開始展露。
不知何時下面的城池中出現了一些能夠運用元氣的人,他們時常越過神女峰的屏障進入神女峰,采摘只屬于她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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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長時間的觀察,讓她知道了人是一種得寸進尺的生物。
如果她不進行制止,那麼她的神女峰將會一點點地被人所踐踏。
于是她出手了,她讓下面人知道他們的‘神’並非一個‘善神’。
而換來的結果也讓她很滿意,此後的很長的一段時間下面的人中從沒有人敢踏過屏障內半步。
但人既健忘又充滿好奇,她的方法治標不治本。
只要神女峰還在他們身前,他們的就不會止住想要探索神女峰的步伐,可她對此卻毫無辦法。
現在的她已經有些明白為什麼那些人會是她的‘敵人’。
而她的存在也終將被更為強大的敵人所發現。
終于,有一日數道虹光從外界疾馳而來。
神女立于峰頂,她能感受到虹光之內的人的實力和山下的那些人有著本質的差別,但對于她來說同樣弱小如螻蟻。
不需要她出手,那些藤妖便將那些虹光打落,而他們的尸體也將化作神女峰的養分。
但有一個人是例外,他不知用了什麼能力突然出現在了她的宮殿,並且進入了她精心隱藏的那座苗圃。
等她正準備將那只蟲豸徹底清除出她的苗圃之中時,她卻驚奇地發現,一個微小的、蘊含著難以言喻吸引力的花苞開始在那株植株中孕育。
她凝視著那奇異的花苞,感受著它散發出的、越來越強烈的,能引動心弦共鳴的氣息。
這讓她心中充滿了對未知之美的無限期待,她用心血和感情澆灌它如此長的年月,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但她也隱隱感到那朵小小的花苞中潛藏著一絲她難以掌控的悸動與危險。
可她並不在乎,她只想看到它綻放的那一刻。
而這一切都和眼前的人族有關,她能感受到花苞已經和眼前的人族產生了不可磨滅的關系。
“你留下為我養花。”神女的聲音漠然中不帶一絲感情。
突然間,沈旭的靈魂只感一陣清爽,琉璃心蓮在他靈魂中不斷閃爍。
他的意識迅速清醒,而他面前的畫面迅速變得模糊起來
朦朧之中,面前男子的容貌卻愈發的清晰,直至徹底浮現在沈旭眼前。
“宋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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