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的記憶中,並沒呈現石二苟跟隨黑龍衛朱星雲的任務細節。
漫長的歲月之中,為保持意識相對完整,石二苟舍棄並不重要的記憶。
比如他少年時期,在那座村莊成長的經歷。
後續的記憶扭曲、模糊,似乎缺少石二苟這個主角,純憑他人言語與想象拼合。
潛龍院中,以兩位煉氣五層為首,趁軟雲外出,悄然擄走,經歷了非常慘烈的凌虐。
兩月後,石二苟返回黑龍城,于一座脂粉氣息濃厚的木樓中解救。
身為黑龍衛,他輕易將人帶走。
但後續的調查陷入僵局,相關人等早被處理。
無需調查,石二苟從某幾位學員面對他的表情和眼神中找到答案。
憤怒、仇恨,讓他的身形部分扭曲,影子拉長立起,包裹他的身軀,隱約傳出怨魂般此起彼伏的嚎叫。
“這段記憶應是石二苟人生中相當關鍵的部分,後續可能作為弱點利用,但有待觀察。”
宇航員出聲提醒道。
石二苟表現出的種種扭曲,是他修煉有成,成為強者後依然難放下,想要做出改變的表現。
越發模糊的記憶里,石二苟並未立刻做出報復。
他的離開,導致兩枚聚氣丹落入兩位煉氣五層學員手中。
他們相繼突破煉氣六層,進入煉氣後期,入選成為黑龍衛,脫離了學員身份。
石二苟外出歷練,境界只到煉氣五層,還屬于煉氣前期,未能開闢丹田,修出神識,不是煉氣六層對手。
但他也未壓制仇恨,沒等待下個月的聚氣丹,數日後成功突破,正式加入黑龍衛,來到朱星雲麾下。
……
嚓……
虛幻的破碎聲中,這部分記憶到達終點。
林宇和宇航員的意識被排斥出去。
吼——!
恐怖的嚎叫回蕩海底,暗流翻涌,巨人仰起頭,無數的白色半透明人影從他眼眶、鼻孔、嘴巴和左右耳洞涌出,撲向林宇。
林宇的精神身體剎那遭遇凍結,僵硬不可移動,停留原地,難以閃避。
“我們觸踫到石二苟最敏感的部分記憶,他有所察覺。”
宇航員有空解釋道,而後神輝綻放,溫暖、清涼籠罩林宇,緩解精神的遲緩、身體的僵硬。
他順勢抬手握住背後古劍劍柄,無形波紋迅速回縮,共鳴中斷。
下一刻,失鄉號船艙中傳出壓抑的慘叫。
帕維爾返回他的戰艦。
湯姆听到呼喊,下到船艙,擔憂望著林宇,束手無策。
大蜘蛛身體漆黑,漆黑中又有些許玉質化的粉白,它的軀體也在輕輕抖動。
林宇的痛苦持續片刻,逐漸壓制住,意識清醒。
讓湯姆準備洗澡水,洗去一身汗水,放松地躺在甲板曬太陽,什麼也不願去想。
太累了,太多的記憶,讓他思維負擔沉重,運轉費力。
慢慢的,他睡著了,意識進入夢境。
他從夢中醒來,隱約知道到自己在做夢,身體還在失鄉號,意識回到藍星上。
此時的藍星早已開始流浪,零下一二百度的極寒籠罩星球,太陽變成天空中灰蒙蒙的一顆星辰,並不比火星、土星等明亮多少,月球當然也不見。
“宇兒,你終于回來了!”
背後響起蒼老很多,但十分熟悉的聲音。
是媽媽……
林宇轉身,目光從落地窗轉向身後,看到五官圓潤,略有深刻,有種古典韻味的中年婦人。
她身穿黑色工作服,里面是白色襯衣,黑色直筒褲、小皮靴,頭發一絲不苟盤在腦後。
此刻眼楮閃爍淚光注視林宇,仿佛不敢相信,張開雙臂預備上前,可又頓住,害怕這只是幻覺,林宇只是虛影,一踫就碎。
“媽,多冷的天,你穿這麼少。”
林宇笑起來,走過去,抱住母親。
“嗚嗚……真的是你,是宇兒,我的宇兒……”
婦人哭泣起來,邊哭邊道︰
“你媽已經是超凡者,還有永恆火種,不怕冷。”
“爸呢。”
林宇出奇平靜,扶著母親坐下,詢問道。
“你爸……你爸他,沒我抗凍。”
林宇的表情微黯。
叮咚!
門鈴聲響起,林宇下意識轉向門口。
母親騰地站起,一臉欣喜,邊抹去臉上淚痕,邊小跑向大門,道︰
“你多了個妹妹,上大學了,今天正好周末。”
母親拉開房門,門口走進一位氣質沉靜,眉宇間頗為鋒銳,少了些母親同款柔和的古典韻味的少女。
“這是你妹妹,林玲霜,你們兄妹第一次相見,又是年輕人,多聊會兒,媽媽去做飯!”
顯老而氣質出眾的婦人走進廚房。
林宇心底終于浮現酸楚,他已經四十多歲……但還是媽媽心中那個長不大的孩子,還是年輕人。
面對陌生的妹妹,林宇沒什麼排斥、拘謹,主動露出笑容,打量林玲霜。
他覺著這張臉有點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
“妹妹你好,我是你哥,林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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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玲霜平淡地點頭,在對面沙發坐下︰
“我知道你,電視上經常看到,林大英雄。”
她手指向林宇背後。
林宇轉頭,看到潔白的牆壁上唯一裝飾物,一副紅底金字的匾額︰
‘英雄之家。’
“林宇,你準備好了嗎?”
背後的林玲霜忽然開口,聲音深刻而冷漠,與層疊的,高高在上的雷音相近。
林宇愕然回頭。
看到林玲霜全身赤紅,金色光輝包裹,腦後是神環。
純淨、神聖,每一根頭發揚起,都在燃燒,宛如太陽般璀璨。
周圍一切,客廳、房屋、外面的寒冬飛速消融。
“準備什麼?”
面對這番場景,已知是在夢中的林宇問道。
林玲霜嘴角一點點翹起,冷冷道︰
“反抗我,殺死我,你不是幻想這麼做,做夢都在想。
來吧,嘗試殺死一位極致存在,永恆的烈陽。”
她的聲音充滿威嚴,充滿輕蔑,雙眸猛地射出灼灼光輝,命中林宇大腦。
轟!
林宇坐起,醒了過來。
海風帶來溫暖,沙灘上孩童奔跑,陽光更熾熱,讓他身上微微起了層汗,風一吹,略感涼意。
林宇審視方才夢中情形,表情古怪。
夢中場景,母親的面孔變成了那個軟雲。
妹妹林玲霜,又有著學姐的五官和鋒銳氣質。
她是永恆烈陽的化身……
隱隱約約,林宇把握到夢境的關鍵︰
母親化作軟雲的模樣,是因為我剛經歷石二苟的記憶,受到一定影響,將之代入夢中的母親,害怕災難發生,秩序崩潰,親人遭受相似迫害。
妹妹林玲霜,是永恆烈陽化身,又有著學姐的面孔與氣質。
因為我心中擔憂之事,那些猜測中可能存在的永恆烈陽,始終壓迫我的精神。
而學姐的面孔與氣質,源于我對高位者,對神靈的認知稀少,自然而然將她代入。
唔……還有那個匾額,應該是我內心的期待,期待因我的表現,避免超級地震的爆發,得到政府與國家嘉獎,給家人帶去一些隱形的好處。
父親的死亡,是內心里對不好結局、可能性的擔憂。
林宇沉默著思索,無需宇航員幫助,一點點剖析起自己內心想法與狀態。
對照別人的人生經歷,更能夠認清自己。
這屬于對登神的部分準備,必須對自己心靈足夠了解,才能更主動掙脫幻覺,不至于登神第一步就失敗。
理清楚一切,夢中清醒的經歷,反倒讓心神受損的林宇露出笑容。
登神的準備更充分了。
忽然,他表情有所凝固,眸光跟隨脫離胸膛的拇指大小火苗移動。
這火苗脫離林宇,飛過甲板,落向沙灘,落入那個奔跑的孩童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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