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殿地脈的轟鳴,是歸墟唯一的聲音。
趙軒手握偽命筆,筆身已沒入地脈深處,仿佛握住了一條正在甦醒的古龍之脊。
心口那團從白小蟬處借來的藍焰,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烈度燃燒,通過偽命筆,將他“摹命之覺”的意志,瘋狂灌入這座囚禁了萬千生靈命運的殿堂。
金色的火龍自地脈中咆哮而出,它不再是單純的地脈之氣,而是被趙軒意志點燃的逆反之火。
龍身上纏繞著幽藍的焰流,如同一條條掙脫的鎖鏈,悍然撲向懸浮于空中的命主錄。
“嗡——!”
命主錄的古銅色封皮劇烈震顫,那雙緊閉的豎瞳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
扉頁之上,藍金雙色的火焰交織,一個玄奧的古字筆畫緩緩浮現。
那起筆的一橫,如開天闢地;那一撇,似斬斷宿緣。
它像一個“生”字,卻帶著不容于世的決絕;又像一個“命”字,卻充滿了對自身命運的嘲弄。
就在這第五字即將成型的剎那,異變陡生!
“ 嚓! 嚓 嚓!”
整座命碑林,數千座鐫刻著名字與命運的石碑,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攥住,齊齊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無數道細密的裂縫在碑身上蔓延,緊接著,一縷縷比蛛絲更堅韌、比墨色更深沉的黑絲,從裂縫中激射而出!
它們的目標並非命主錄,而是膽敢觸踫禁忌的趙軒!
剎那間,天羅地網,絞殺而至!
原來,命主錄雖被趙軒的意志所觸動,但這件掌控無數命運的神物,其殘存的本能,或者說那背後“命網”的意志,並未真正臣服。
趙軒的行為,激起了它最原始、最凶戾的護主反擊!
“哼,終于肯出來了嗎?”趙軒黑眸一冷。
黑絲及體,並非冰冷,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剝離感”,仿佛要將他的存在從這個世界上一點點抹去。
他心口的藍火驟然暴漲,摹命之覺全力運轉,瞬間洞悉了其中的關竅。
命主錄要的不是力量,而是“資格”。
那即將成型的第五字,缺的不是筆力,而是“墨”!
一種能讓天地承認其“逆”之資格的墨——逆命之血!
同一時刻,雪嶺之巔,風雪如刀。
玄真子那原本仙風道骨的身軀,已有一半化作了璀璨的星光粒子,正被狂風卷著,一點點消散于天地之間。
他腳下的巨大星盤,其上象征北斗的七顆主星,已然熄滅了六顆。
他卻在笑,笑得豪邁,笑得癲狂,仿佛要將這千年的等待與守護,都傾瀉在這最後的剎那。
“哈哈哈……我玄真子,非天生聖人,非執筆天官,更非什麼狗屁的守門人!”他仰天長嘯,聲音撕裂風雪,“我所信者,唯我輩心中,那一字‘逆’,永世不滅!”
話音落,他猛地一拍胸口。
最後一滴,也是他生命本源的最後一滴心頭血,如一顆燃燒的血色流星,決然墜入星盤中央。
“轟——!”
星盤之上,僅存的北斗第七星“搖光”,驟然爆發出比太陽更耀眼的光芒,隨即在一聲撼天動地的巨響中,轟然炸裂!
它沒有化作漫天星屑,而是凝聚成一道逆轉因果、倒流時光的璀璨光流,撕裂虛空,精準無誤地注入了下方雲崖子手中那截平平無奇的殘竹筆中!
剎那間,雲崖子渾身劇震,雙目猛地翻白,瞳孔中失去了所有焦距。
塵封千年的記憶,如開閘的九天銀河,在他干涸的識海中轟然決堤!
他不是雲崖子!
他的本名,是陸無命!
千年前,他正是初代逆命盟約的執筆者,是那個親手在命主錄扉頁上,刻下“命不由天”四個大字,從而引來彼岸追殺,被打得魂飛魄散、僅余一縷殘魂苟活于竹筆之中的……陸無命!
“嗡嗡嗡——”
那截殘竹筆,不,應該稱之為“逆命殘筆”,此刻在他手中劇烈嗡鳴,仿佛在為故主重歸而歡欣,又仿佛在為未竟的事業而悲鳴。
它猛然掙脫雲崖子的手掌,自動浮空,筆尖在虛空中劃過,以那道破碎的星光為墨,續寫著千年前未曾完成的逆命詔文!
一行行金色的古字在風雪中顯現,帶著不屈的意志,烙印于天地之間
“……告爾諸天,聞我此詔命火不熄,逆者不死!”
“不好!陣法要崩了!”
另一側,韓三娘美艷的臉上寫滿了焦急。
作為守門人後裔,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道被強行撕開的門隙,正在天地的法則下迅速愈合。
她腳下那只破碎的銅鈴,殘片發出的哀鳴聲越來越微弱。
沒有絲毫猶豫,韓三娘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合著祖脈之力,如血霧般噴灑在銅鈴殘片之上!
“以我之血,奉請祖靈!七星續命,開門!”
她雙腳猛然踏地,步法玄奧,竟是在雪地上走出了一副小小的七星陣圖。
守門人一脈相傳的祖血之力被徹底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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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
銅鈴殘片驟然爆發出最後的光華,發出一聲刺破風雪、貫穿神魂的尖嘯!
那即將閉合的門隙,竟被這股力量硬生生再度撐開了一線生機!
就在這一線光景中,雙目蒙著灰布的白小蟬,仿佛“看”到了歸墟內的景象,她渾身一顫,發出了幾乎變調的嘶喊“黑線!好多黑線纏住了他的右臂!趙軒……他在流血!快撐住啊!”
“噗!”
一直以刀拄地、苦苦支撐的李捕頭,再也壓不住傷勢,一口鮮血噴在雪地里,染紅了一片。
他半跪于地,魁梧的身軀搖搖欲墜,嘴角卻咧開一個慘烈的笑容。
他沒有抬頭,只是用手中捕頭刀的刀尖,在身前的雪地上,奮力地劃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老子……說過……”他用盡全身力氣,一字一頓地低語,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只要我還站著……這扇門……就他娘的別想關!”
歸墟之內,趙軒感知到了一切。
玄真子的星血,雲崖子的詔文,韓三娘的祖血,李捕頭的死志……這一切,都化作一股無形的洪流,穿透門隙,涌入他的體內。
那句“命火不熄,逆者不死”的逆命詔文,更像是催化劑,瞬間與他心口那團藍火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就是現在!
趙軒眼中精光暴漲,猛然拔出插在地脈中的偽命筆。
他沒有絲毫遲疑,翻轉筆鋒,以那鋒銳的筆尖,狠狠劃破了自己的左手手掌!
鮮血涌出,卻未滴落。
那不是凡俗的紅,而是一種帶著淡淡藍色光暈的、充滿了不屈意志的“逆命之血”!
“以我之血為墨,以星辰殘軀為引,以眾生不屈為鋒……”
趙軒低吼著,將自己流淌的鮮血,精準地滴在了偽命筆的筆鋒之上。
同時,他心念一動,引動了體內那股剛剛涌入的星血之力,與自身藍火、自身鮮血,三者合一!
筆尖藍、金、紅三色光芒大盛,幾乎要刺穿歸墟的黑暗!
他手腕翻飛,筆走龍蛇,對著命主錄扉頁上那個未完成的字,凌空一劃!
最後一筆,落下!
那個字,終于成了——
“我”!
不是“生”,不是“命”,而是“我”!
命不由天,命由我!
此字一成,整本命主錄封皮劇烈抖動,仿佛承受了無法想象的沖擊。
那雙原本只是壓制趙軒的豎瞳殘影,在這一刻發出了穿金裂石般的淒厲尖嘯,影像瞬間變得虛幻不穩!
更驚人的變化,發生在命碑林!
數千座石碑之上,無數被“命網”注定的名字,開始瘋狂地自行改寫!
一個被刻下“永世為奴”的家族姓氏,“奴”字崩解,一個模糊的“主”字正在艱難凝聚!
放眼望去,整座死寂的命碑林,竟有近三成的石碑光芒大為黯淡,其上纏繞的命運絲線變得若有若無。
它們與命主錄之間的聯系,竟被這一個“我”字,硬生生剝離了!
然而,就在白小蟬喜極而泣、李捕頭等人以為終于逆轉乾坤之際,前所未有的反噬,降臨了。
命主錄扉頁之上,在那個光芒萬丈的“我”字旁邊,第六個字的起筆,竟悄無聲息地浮現。
那不是書寫,而是一道逆向的刻痕!
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從比歸墟更高的維度伸出,以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法則,開始“修正”這個錯誤。
緊接著,整座歸墟的本質都在改變。
它不再是單純的廢墟,而像一個甦醒的饑餓巨獸,開始抽離一切不屬于它的力量!
趙軒臉色驟變,他駭然發現,自己心口那團賴以生存的藍火,竟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強行抽離了一絲!
那一絲藍火離體之後,瞬間化作一縷黑煙,被命主錄貪婪地吸入其中。
外界,雪嶺之上,雲崖子手中那支剛剛寫下逆命詔文的殘筆,發出一聲清脆的哀鳴,“啪”地一聲,斷為兩截!
星盤上最後的光芒徹底熄滅,化作齏粉。
玄真子消散在空中的最後幾點星光,也湮滅于無形。
“噗通!”白小蟬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蒙眼的灰布下,滲出兩行刺目的血絲。
她的聲音充滿了絕望與恐懼,喃喃自語
“它……它在修復自己……命網……還沒有死……”
歸墟之中,趙軒再也無法站立,單膝重重跪地。
那股抽離之力越來越強,他握著偽命筆的手青筋暴起,骨節發白,仿佛在與整片天地角力。
他的身軀在顫抖,嘴角溢出鮮血,但他抬起的頭顱,那雙黑色的眸子里,非但沒有恐懼,反而燃起了比之前更加熾烈、更加瘋狂的火焰。
“修復?”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森然而霸道。
“既然你要修,那我就——”
“一把火,燒了你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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