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微不可察的光沒入張六眉心的瞬間,仿佛一道九天驚雷在他靈魂深處轟然炸響!
無數破碎的畫面,裹挾著金戈鐵馬的悲鳴與烈焰焚天的灼痛,沖刷著他渾濁的記憶。
他不再是那個只知撒網捕魚、用魚獲換兩口劣酒的張六,他腦海中翻涌起一個早已被塵封的名字,一個他遺忘了數十年,卻仿佛烙印在骨血里的身份——守灶人!
“我……不是張六……”他雙膝一軟,重重跪在濕冷的地面上,雙手死死抱住頭,痛苦地嘶吼著。
那雙常年被海風吹得眯起的眼楮此刻瞪得滾圓,渾濁的眼球里布滿了血絲,倒映著陶罐上那微弱卻不滅的星輝。
守灶人,守的不是人間煙火的灶台,而是承載著一絲不滅薪火的希望之灶!
他家灶底的這個陶罐,根本不是什麼祖傳瓦罐,而是“薪火陶罐”,是當年那個人親手交給他,用以溫養最後一縷希望的載體。
“勿忘初心,莫問姓名……”
陶罐上的字跡,像兩道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
他的初心是什麼?
是守護!
是等待!
是哪怕輪回罔顧,天道無情,也要為那個人守住這最後一絲重燃的可能!
他猛地抬起頭,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老邁和畏縮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薪火陶罐,那微弱的溫度透過陶壁傳來,像是在回應他的甦醒。
他能感覺到,陶罐中的那縷殘魂,因為他記憶的復甦,也變得凝實了一分。
“主上……”張六,不,守灶人,用干裂的嘴唇吐出兩個沙啞的音節,渾濁的老淚再次滾落,“老奴……記起來了。老奴這就為您尋回您的……道!”
他不再猶豫,將陶罐緊緊抱在懷里,如同抱著整個世界的希望。
他踉蹌著沖出破舊的茅屋,毫不理會那傾盆而下的雷雨。
他要去南海!
記憶的碎片中,有一個模糊的指引,一個關于“歸墟”的坐標,那里是萬物寂滅之地,也是唯一的生機所在。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荒廟中,李捕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依舊是那雙布滿老繭、只會握刀拿鐐銬的手,可剛才,就是這雙手,拍出了足以逼退鬼魅的符文法陣。
《渡厄真言》!
四個古樸的篆字在他腦海中自行浮現,清晰無比,仿佛他已經念誦了千百遍。
他不是在念,而是在喚醒!
喚醒沉睡在靈魂最深處的本能!
手腕上,那道由韓三娘黑血化作的血契,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溫熱,一根幾乎看不見的血色絲線從印記中延伸出來,執拗地指向南方。
那不再是一個模糊的方向,而是一個精準無比的信標。
“影命使……”李捕頭低聲咀嚼著這個詞,他終于明白,自己這個小小的牛家村捕頭,為何會卷入這等神鬼莫測的事件中。
他不是意外,他是棋子,是那個人早就布下的後手。
韓三娘是守門人,負責鎮守一方節點,而他,李捕頭,則是護道人!
職責便是在主上歸來之前,掃清前路的一切障礙!
“我不是凡人……我是他選過的人。”李捕頭喃喃自語,但這一次,語氣不再是迷茫,而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握緊了腰間的佩刀,又將那半枚冰冷的冥鐵令揣入懷中。
他不知道前路還有多少“影命使”那樣的敵人
那根血色絲線,就是他的路。
路的盡頭,是他必須用生命去守護的王!
忘川之底,血腥味與刺骨的寒氣交織成一片絕望的領域。
柳輕煙一襲白衣,在昏暗的水牢中卻亮如皓月。
她身前的地面上,躺著七八名彼岸守衛,他們的身體完好無損,但眼神空洞,仿佛靈魂被某種力量徹底抽離。
他們引以為傲的“輪回鎖”,此刻正化作一地齏粉,其上的法則之力,竟被柳輕煙的“空白命格”盡數吞噬、抹除!
“站住!叛逆柳輕煙,你敢踏出水牢半步,必將形神俱滅!”一名身著銀甲的守衛隊長色厲內荏地吼道。
他不敢上前,剛才同伴們圍攻柳輕煙的景象,已經成了他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們的攻擊,無論是術法還是法寶,一旦靠近柳輕煙三尺之內,就像是墨跡滴入了清水,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稀釋、化解,最終歸于虛無。
這根本不是戰斗,而是更高層次的法則碾壓!
柳輕煙置若罔聞,她只是抬起手,看著自己縴細的指尖。
那里,一滴殷紅的血珠正在凝聚。
她緩緩轉身,走向那面刻畫著歸墟坐標的石壁。
“你們不懂,”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水牢,“你們所依賴的輪回法則,是他親手所立。而我,早已跳出輪回之外,我的命格,只為他一人而存。”
話音未落,她屈指一彈,那滴血珠激射而出,精準地落在了歸墟坐標的中心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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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之血為引,開闢虛空道標!”
嗡——!
整座忘川水牢劇烈震動起來,石壁上的符文地圖仿佛活了過來,血點所在的位置瞬間綻放出刺目的光芒,一個深邃、旋轉的漩渦憑空出現,其內星河流轉,充滿了未知的氣息。
“不好!是空間道標!她要強行橫渡虛空!”銀甲隊長大驚失色,怒吼道“快!啟動‘滅絕陣’,絕不能讓她把坐標傳出去!”
然而,一切都晚了。
柳輕煙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些驚恐萬狀的守衛,嘴角勾起一抹淒美的笑容“告訴你們的主子,我去找他了。待他歸來之日,便是彼岸……覆滅之時!”
說完,她沒有絲毫猶豫,一步踏入了那道漩渦之中。
身影消失的剎那,整個漩渦猛然收縮,最後化作一個光點,徹底隱沒。
石壁上的地圖也隨之失去了所有光彩,變成了一副普通的刻畫。
她走了,帶走了彼岸高層最想隱藏的秘密,也帶走了一個足以顛覆整個格局的希望。
彼岸,九幽殿。
大殿之內,一片死寂。
一名黑袍老者端坐于由萬千怨魂鑄就的王座之上,他面前的虛空中,正懸浮著兩面破碎的命牌。
一面屬于被李捕頭逼退的影命使,另一面,則屬于剛剛在忘川水牢中被抹去神魂的銀甲隊長。
“廢物!”黑袍老者枯瘦的手指輕輕一捻,兩面命牌便化作飛灰,“一個護道人的殘魂覺醒,一個空白命格的叛逆逃脫……真是好啊,真是好極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殿下跪伏的數十道身影齊齊顫抖。
“尊上,那趙軒不是早已魂飛魄散,只余一絲執念了嗎?為何他布下的後手,還能接二連三地啟動?”一名使者顫聲問道。
黑袍老者冷笑一聲,眼中是無盡的忌憚與殺意“你們以為他是誰?他是那個親手劃定輪回,建立彼岸秩序,卻又在最後關頭試圖親手推翻一切的‘破局者’!他的布局,早已深入了這方天地的法則之中。魂飛魄散?哼,只要還有一個念著他名字的生靈存在,只要他留下的因果之線沒有被徹底斬斷,他就有歸來的可能!”
“守門人、護道人……”老者緩緩站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空間,落在了人間界的某個方向,“現在,連最不起眼的‘守灶人’都甦醒了。薪火未滅,其勢將燃。看來,我們安逸得太久了。”
他踱步到大殿中央,俯視著下方戰戰兢兢的眾使者,聲音變得無比森寒。
“傳我法旨!”
“命‘天譴’七使盡出,追殺叛逆柳輕煙,她手中的歸墟坐標,絕不能落入現世!”
“命‘地藏’十二影衛,前往南海,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那個甦醒的護道人和守灶人!找到那件……薪火陶罐!”
“記住,這一次,我不要活口。我要你們做的,是徹底的抹殺!抹殺他們的人,抹殺他們的魂,抹殺掉他們與趙軒之間存在的任何一絲因果!”
“遵法旨!”
山呼海嘯般的回應,響徹了整座九幽殿,無邊的殺氣,自彼岸彌漫開來,直指人間。
而此刻,東海之濱,一個須發皆白、衣衫襤褸的老漁夫,正抱著一個古樸的陶罐,迎著狂風暴雨,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向波濤洶涌的海岸。
他的步伐不快,卻異常沉穩,每一步落下,仿佛都與這片大地的脈搏合而為一。
風雨再大,也吹不熄他懷中陶罐上那點星輝。
雷電再響,也蓋不過他心中那句誓言。
南海,歸墟。
那是一切的終點,亦是所有傳奇的。
而他,張六,不,守灶人,必須第一個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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