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的水漬被甦晴細細擦淨，最後一只瓷碗歸位時，她听見身後傳來 嚓一聲輕響。回頭時，正撞見林天蹲在灶膛前，手里捏著半截干柴，慢悠悠往里頭送。
柴火燃得正旺，橘紅色的光卷著細碎的火星往上躥，把他側臉的線條熨得格外軟。平日里總帶著點凌厲的下頜線，
此刻被火光描出層毛茸茸的邊，連睫毛投在眼下的陰影都像是浸了暖烘烘的熱氣。
甦晴的心跳莫名慢了半拍，手里的抹布還攥著，指尖無意識地蹭過碗沿的青花。
看什麼林天忽然側過頭，眼里盛著點笑映得火光都晃了晃。他往灶膛里推了推柴火星 啪炸開個小響下午王嬸家磨豆腐，去換點豆漿，
甦晴這才回過神，耳尖有點發燙。她想起昨天清晨，也是這樣的灶房，林天從懷里掏出個粗瓷碗，
里頭盛著剛溫好的豆漿。糖是他自己用麥芽熬的，沙沙地沉在碗底，攪開時甜香混著豆腥氣，暖得她從喉嚨一直熨帖到心口。
“好啊。”她應著，聲音比剛才洗碗時亮了些，尾音不自覺地往上翹。
林天眼里的笑意更濃了，又添了根細柴進去。火舌猛地躥高些，把兩人之間的空氣都烤得暖融融的。
甦晴悄悄往袖子里縮了縮手，指尖觸到塊硬糖似的東西是早上從家里帶來的麥芽糖，用油紙包著，還帶著點體溫。
她忽然有點盼著日頭走快點。或許下午去王嬸家的路上，林天又會像往常那樣，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掏出點什麼來，
可能是顆烤得焦香的栗子，也可能是塊裹著芝麻的糖，帶著他身上煙火氣的熱意，笨拙又認真地遞到她面前。
灶膛里的火還在“ 啪”地跳，甦晴望著林天低頭添柴的側臉，忽然覺得，這尋常的午後，好像也沒那麼難熬了。
日頭爬到頭頂時，灶房里的熱氣漸漸散了些。甦晴坐在門檻上擇菜，指尖捻著青菜葉上的細沙，眼角的余光總忍不住往院里瞟。林天在劈柴，斧頭起落間帶起風，把他額前的碎發吹得亂動，露出光潔的額頭，滲著層薄汗。
“歇會兒吧。”她忍不住開口，把晾好的粗布巾遞過去。
林天接過去的了把臉，喉結滾動著笑快完了劈夠下午燒的他說著目光往她袖口掃了掃，像是察覺到什麼嘴角彎得更明顯了些。
日頭往西斜了斜，王嬸家的煙囪冒出白煙，帶著點豆子的清香氣。林天放下斧頭，拍了拍手上的灰走了，
甦晴站起身，跟著他往村西頭走。田埂上的草被曬得有點蔫，踩上去沙沙響。兩人沒怎麼說話，可空氣里像是裹著點甜意，比灶膛里的火星還要暖。
王嬸正站在門口晾豆腐皮，看見他們就笑天小子來啦就知道你得惦記著豆漿她轉身往屋里喊老婆子，舀兩碗熱的，
林天應著，從懷里摸出個布包遞過去“前兒上山摘的野棗，給嬸子嘗嘗。
甦晴在一旁看著，忽然想起袖口里的麥芽糖。油紙被體溫焐得有點軟，她悄悄攥緊了些，心里盼著一會兒分給他時，他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眼里盛著笑。
王嬸把豆漿端出來，粗瓷碗上冒著熱氣，甜香混著豆味往鼻子里鑽。甦晴捧著碗小口喝著，余光里，林天正低頭看著她，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慢點兒喝，燙。”他說著，像是變戲法似的，從另一個布包里掏出個紙包，遞到她面前，“剛從鎮上買的糖糕，還熱乎呢。
甦晴愣了愣，接過紙包時，指尖踫到他的手，燙得她趕緊縮回來。糖糕的甜香混著他身上的煙火氣，
往心里鑽。她偷偷把袖口的麥芽糖往他那邊推了推，聲音細若蚊蚋這個給你。
林天低頭看見那塊麥芽糖，眼里的光忽然亮了，像灶膛里炸開的火星。他捏起來放進嘴里，甜意漫開來時，他望著她笑，聲音里都帶著糖味“真甜。”
日頭慢慢沉下去，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往回走時，甦晴手里的糖糕還冒著熱氣，心里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暖烘烘的，比灶膛里的火還要燙。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林天，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慢點兒過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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