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腳踝在落地時還是踉蹌了一下，疼得她倒吸口涼氣。
方才為了躲那突然竄出來的野狗，她慌不擇路崴了腳，若不是林天及時拽住她，此刻怕是已經摔進旁邊的深溝里。
能走嗎林天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扶著她胳膊的手卻下意識收緊了些。他指尖帶著晨起的涼意，觸在她溫熱的皮膚上，竟讓她莫名安定了幾分。
林晚試著動了動腳踝，鑽心的疼瞬間竄上來，她咬著唇搖搖頭，
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昨夜他們為了避開追兵，在這荒山野嶺的石縫里縮了半宿，她本就沒休息好，此刻更是渾身發虛。
林天沉默片刻，突然蹲下身上來。啊了林晚愣住了看著他寬厚的脊背，臉頰倏地燒起來不用不用，我能慢慢挪，
別廢話林天頭也沒回，語氣硬邦邦的，耳根卻紅得更厲害了，連帶著脖頸都泛出層薄紅前面陣子還有二里地，等你挪過去，傷口都該發炎了。
他話音剛落，遠處隱約傳來幾聲犬吠，林晚心里一緊，也顧不上害羞了，小心翼翼地伏上他的背。
林天的肩膀很寬，隔著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穩的心跳，還有後背肌肉微微的起伏。
他站起身時很穩，腳步不快，卻每一步都踩得扎實，刻意避開那些不平的地方。林晚摟著他的脖子，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草木氣息，混合著些許汗水的味道，竟一點也不難聞。
晨光穿過樹梢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晚望著他發紅的耳根，
突然想起昨夜石縫里的月光。那時她凍得瑟瑟發抖，
是他把唯一的薄毯披在她身上，自己靠著石壁閉目養神卻在她翻身時總會不動聲色地往她這邊挪用後背替她擋住穿堂的冷風。
林天她輕聲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昨晚謝謝你。
林天的腳步頓了頓，半晌才悶悶地“嗯”了一聲，耳根紅得快要滴血。
前方的炊煙越來越濃，隱約能看見鎮子的輪廓了。林晚把臉往他背上貼了貼，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路確實還長，但這一次，她好像真的不用再一個人硬撐了。
林天停在巷口那棵老槐樹下，望著石階上的身影。暮色像融化的墨汁，
正一點點暈染開，把青瓦的稜角浸得柔和，巷尾的燈籠剛被人挑起來，橘色的光透過糊著的棉紙，在地上投下團朦朧的暖。
她正仰著頭數檐角的銅鈴，發梢被風拂得輕輕晃，露出的脖頸像塊溫潤的玉。
方才他從書齋出來，隔著半條街就看見了這抹身影，腳步不自覺就加快了些，木屐敲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在這漸暗的暮色里格外分明。
數夠了林天開口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松煙墨的氣息從他身上漫開，那是他在書齋泡了一下午的味道，混著點宣紙的草木香。
她回過頭，眼里還帶著點怔忡，看見是他，才彎了彎唇角剛數到第七個，
風就把鈴兒吹亂了她指尖捏著塊半舊的玉佩，是今早他落在書齋窗台上的，此刻遞過來，“你的東西落了。
林天接過玉佩，指腹觸到她的指尖，溫溫的，像揣了半響的暖玉。
他喉結動了動，想說句多謝，卻見她目光落在他袖口那里沾著點墨漬，是下午臨帖時不小心蹭到的。
“看什麼？”他抬手想擦，卻被她輕輕按住手腕。
這墨色好看她笑起來，眼里盛著燈籠的光比書齋里那方新研的徽墨多了點煙火氣。
風又起，檐角的銅鈴叮鈴作響。林天望著她被風吹亂的碎發，
忽然想起今早她來送點心時，也是這樣站在石階上，只是那時晨光正好，她發間還沾著片飄落的槐花瓣。
巷尾的燈籠被風推得輕輕搖晃，兩人的影子在地上忽長忽短，漸漸挨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