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蜷縮在石縫深處,後背抵著冰涼的岩壁,卻絲毫感覺不到寒意。
白日里被追殺的驚惶還殘留在四肢百骸,可此刻鼻尖縈繞著的,是少年方才留下的帶著淡淡草木香的干淨氣息。
她記得自己跌進這道狹窄石縫時,腳踝傳來的劇痛讓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可下一秒,頭頂就傳來他壓低的聲音別動我擋著。
然後是兵刃相接的脆響,是重物倒地的悶聲,是他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最後,他蹲在石縫外,遞進來一個還帶著余溫的野果他們走了你先歇會兒。
林晚攥著野果,透過石縫間的縫隙,能看到他握著劍柄的手指節分明,虎口處還有未愈的薄繭,卻穩穩地,像座不會塌的山。
這樣想著,最後一點意識也被睡意卷走了。她的呼吸漸漸平穩,嘴角的笑意卻沒散,像被月光吻過的痕跡。
石縫外,林天輕輕換了個坐姿,抬頭望了眼天上的月亮。銀盤似的月亮懸在墨藍的天幕上,清輝灑在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上,映出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沉靜。
他又低頭看了看石縫里那團小小的身影。她蜷縮著,像只受驚後找到安全角落的小獸,呼吸均勻白日里她倔強地咬著唇不肯哭的模樣,此刻都化作了嘴角淺淺的笑意。
林天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指腹摩挲過冰涼的金屬那是方才斬殺追兵時留下的觸感。
他想起師父說過的,江湖路險,獨行才能保命。可方才看到她跌進石縫時那雙驚惶的眼楮,他卻想也沒想就拔了劍。
手緩緩松開,他將劍鞘輕輕放在身側,避免金屬踫撞發出聲響。
夜風穿過石縫,帶著草木的氣息,吹得他鬢角的發絲微動。那風里似乎也帶了石縫中少女的呼吸,輕得像羽毛。
遠處的蟲鳴依舊,不知疲倦地唱著夏夜的歌。月光靜靜流淌,
漫過林天的肩頭,漫過石縫的邊緣,將這一方被山石環抱的小小角落,護得嚴嚴實實,仿佛能隔絕世間所有的風雨與刀光。
林天閉上眼耳尖卻始終留意著石縫里的動靜只要她還在里面安穩地睡著他便守著這月光,守著這蟲鳴,守到天光大亮也無妨。
天快亮時,露水打濕了林天的衣袍。他動了動僵硬的脖頸,指尖觸到微涼的布料,下意識往石縫里瞥了眼。
林晚還沒醒,只是不知何時翻了個身,半邊臉頰貼著岩壁,長睫像蝶翼般垂著。石縫太窄,她的發梢被風卷得微微顫動,掃過岩壁上的青苔。
林天起身時帶起一陣輕響,石縫里立刻傳來 聲。“是我。”他放柔了聲音,“天快亮了,我去看看四周。”
里面的人沒應聲,只傳來一聲模糊的“嗯”,帶著剛醒的軟糯鼻音。他失笑,轉身時將劍重新握緊,腳步輕得像貓。
晨光撕破雲層時,他帶回了一束帶著露水的野菊。石縫里的少女已經坐起身,正低頭揉著腳踝,見他進來,眼楮亮了亮︰“你沒走?”
“等你能走。”林天把花塞進她手里,指尖不經意踫到她的掌心,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野菊的清香漫開來,蓋過了岩壁的土腥味。
林晚捏著花瓣,忽然想起昨夜夢里,有個人背著她踏過月光,
腳下的路再也不硌腳了。她抬頭時,正撞見少年轉過頭,晨光落在他眼里,比昨夜的月色更暖。
能走了嗎他問。能她點頭,卻被他忽然伸來的手嚇了一跳。
“我扶你。”林天的聲音有點硬,耳朵卻悄悄紅了,“前面有鎮子,先去上藥。
他的手掌寬厚,扶著她的胳膊時穩得很。林晚跟著他走出石縫,
回頭望了眼那方被晨光染成金粉色的角落,昨夜的月光仿佛還留在那里,成了只有他們知道的秘密。
路還長,但這次,不用一個人走了。露水在草葉上滾著,
遠處傳來村落的炊煙味。林天走在前面半步,護著她避開路上的碎石劍柄偶爾撞到腰側發出輕響,卻不再是警惕,倒像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