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志明在一旁笑著補充道︰“董大娘說的還不全呢。
我小時候過年的規矩那才叫一個多。”
他掰著手指數起來︰“天亮前不能大聲說話，不能喊別人的名字，不能叫人起床……”
秀芝好奇地歪著頭。
“不能大聲說話我理解，怕驚著人。可不許喊名字又是為啥？”
涂志明眼中閃過一絲懷念。
“听我媽說，大年初一要是被人喊名字叫醒，這一年準得紅眼病。”
“哎呀！”涂晶晶突然驚叫一聲，小臉皺成一團，“完蛋了！今早我媽喊了我好幾遍名字，我是不是要得紅眼病了？”
秀芝又好氣又好笑，伸手輕輕捏了捏女兒粉嫩的臉蛋。
“大過年的，說什麼病不病的！童言無忌，小孩放屁！”
涂晶晶知道媽媽是心疼自己，立刻展顏而笑，像只小麻雀似的咯咯笑起來。
涂志明繼續道︰“還有呢，大年初一不許小姑娘去別人家串門，說是會犯小人；
不能打井水，因為井泉龍王也要過年放假；
連掃地、潑水都不行，怕破了財運……”
涂瑩瑩托著腮幫子，一臉同情。
“爸爸，你們小時候真可憐，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干。”
“可憐？”涂志明一邊穿衣服一邊笑道，“我倒覺得規矩越多越有意思，年味兒越濃呢！”
這時涂大頭在一旁“咧咧咧”地叫喚起來，秀芝也起身穿衣。
她一邊系扣子一邊叮囑兩個女兒︰“今天哪兒都不許去，就在家待著。
咱家不講究這些，可別人家未必。
別出去討人嫌，听見沒？”
姐妹倆拖長聲調不情不願地應著︰“知——道——啦——”
涂志明溫和地補充︰“在街上玩沒關系，就是別往別人家里鑽。
有些人家講究這些，去了人家心里膈應，明白嗎？”
“明白啦！”兩個丫頭齊聲答道。
秀芝突然一拍大腿︰“哎呀！差點忘了，娘給捎的肉皮凍還沒切呢！今天不能動菜刀，這可咋整？”
全家人頓時笑作一團。
最後還是涂志明機靈，用一根細線就把肉皮凍切得整整齊齊。
這一天全家人過得小心翼翼，到了晚上一盤點，竟真一個忌諱都沒犯。
秀芝心滿意足地說︰“這麼順當的開年，今年咱們家一定能紅紅火火。”
…………
二月中旬的一天，涂志明意外接到了建設公司的通知︰向日葵生物制藥公司的建設工程提前完工了。
這著實讓他吃了一驚——說好的半年工期呢？怎麼不到四個月就全部建成了？
他立即帶著研發管理中心的幾位領導，開著吉普車前往驗收。
四個月不見，馬掌灣南面已經矗立起兩座嶄新的大院。
每個院子里都整齊排列著三棟獨立建築︰實驗樓、辦公樓，以及集宿舍與食堂于一體的綜合樓。
最引人注目的是居中的實驗樓。
地面五層，地下三層，特別是地下實驗室的防護等級竟然達到了核設施標準。
更令人驚嘆的是，這里配備了獨立的供水供電系統。
備用電力更是做了雙重保障。
除了常規的柴油發電機，還特別安裝了一台風力發電機。
涂志明、佟立洲和研發中心的同事們看得目瞪口呆。
這樣的基礎設施水平，別說在國內首屈一指，就是放到國際上也是頂尖水準。
喜出望外的涂志明當天下午就痛快地結清了尾款。
接下來的二十多天里，大家忙著安裝調試各種實驗設備。
涂志明也親自動手，一個人就組裝好了十台電腦。
萬事俱備，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向日葵生物制藥公司正式掛牌開業。
向陽集團研發管理中心只保留了基礎架構，其余人員全部轉入新公司。
與此同時，京城中醫大學的函授班又開課了。
涂志明攜家帶口，再次踏上了求學之路。
回到京城的四合院，清晨推門而出，涂志明看見馬鐵軍正在石榴樹下壓腿練功。
年輕人身姿矯健，一個漂亮的劈叉引得涂志明連連稱贊。
“行啊鐵軍，這一字馬夠標準的！”
被夸得不好意思的馬鐵軍趕緊收起動作，習慣性地要站到他身後。
涂志明笑著招手︰“就咱哥倆，站後面干啥？來，一起坐。”
說著在石榴樹下的石凳上坐下。
這時方小美端著茶盤從屋里出來，輕手輕腳地放在石桌上。
自從涂志明一家離京，她和李從軍就一直住在這里照看院子。
涂志明斟了杯熱茶推給馬鐵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鐵軍，你那些戰友都收到救助金了嗎？”
“都收到了！”馬鐵軍聲音洪亮，“大伙兒可感激您了！”
“謝我做什麼？要謝就謝黨和國家。”
“一碼歸一碼！”馬鐵軍認真地說，“我們當兵的是直性子，可心里都跟明鏡似的，知道該謝誰。”
他繼續說道︰“我戰友說了，您給的這十塊錢救了大急，夠給他老娘抓藥了。
再加上街道安排的零活，日子總算有了盼頭。”
涂志明抿了口茶︰“知道芝明堂嗎？”
“知道啊，是李大夫開的藥鋪！”
“那可不是我媳婦的私產，”涂志明糾正道，“是向陽集團的下屬單位。”
他放下茶杯，鄭重地說︰“告訴你戰友，以後去芝明堂抓藥。軍人一律成本價，傷殘軍人和軍烈屬全免。”
忽然想到什麼，涂志明一口飲盡杯中茶，快步回屋撥通了肖劍一的電話。
“老肖，軍民聯合經營部進展如何？”
電話那頭傳來爽朗的笑聲︰“形勢大好！現在已經發展到一千三百六十家分店了，正準備向西部拓展呢。”
“西部先放一放，”涂志明果斷道，“現階段在那邊開店肯定虧本。咱們雖然是軍民合作，但終究是企業，要以盈利為本。”
他頓了頓，語氣堅定地下達指令。
“老肖，你記一下，我做如下部署。
立即暫停軍民聯合經營部的擴張。
從今天起，市場營銷中心全力轉向醫藥領域。
一年之內，必須在全國開設至少一千家芝明堂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