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等了四十多分鐘，房管局下班的鐘聲敲響，陸陸續續有身著中山裝的干部從樓里走出來。
這時，一個戴著瘸腿眼鏡的人出現在視線中。
他夾著個破舊的公文包，低著頭匆匆前行，仿佛有急事要辦。
涂志明一個箭步擋在了他的面前。
瘸腿眼鏡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阻擋嚇了一跳，差點兒一頭撞進涂志明的懷里。
他趕緊後退一步，扶了扶用膠水黏連的眼鏡腿，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
“哎，我說你這人，怎麼好端端地擋我的路呢！”
涂志明一笑，露出了大白牙，語氣輕松︰“您是範榮華，範主任吧！”
範榮華探了探脖子，盯著涂志明的臉仔細瞅了瞅，疑惑地問︰“你認識我？”
“認識啊！堂堂東城區房管所檔案室主任，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涂志明回答得干脆利落。
範榮華樂了，瘸腿眼鏡的鏡框也跟著抖了抖。
“那你在這兒攔著我干啥？有什麼事嗎？”
涂志明抬頭看了看天色，天邊已有幾分暮色。
“範主任，您瞅瞅這都到了吃飯的點兒了。
要不這樣，我請您到一條路吃涮羊肉去怎麼樣？咱們邊吃邊聊。”
範榮華又扶了扶眼鏡，吞咽了下口水，但嘴上還是推辭。
“還是算了吧，違法的事兒我不做。”
涂志明連忙擺手︰“放心好了，準保不讓您做任何違法的事兒。
咱們就是吃個飯，一會兒我說出事兒來，您听著有問題，立馬轉身就走。
範主任，一條龍的涮羊肉可是光緒皇帝吃過的，味道一點兒不比東來順差。
我本來想著請您去全聚德的，可現在臨時過去，估計座位不好安排。
就請您屈尊到一條龍了，一條龍用的羊也是新宰的，那肉嫩得很！”
範榮華喉結劇烈滾動，猶豫了半天，終于點了點頭︰“那……好吧。”
兩人來到一條龍涮羊肉館，銅鍋炭火、清水湯底、鮮切羊肉，搭配麻醬小料，再就上糖蒜和燒餅，那叫一個地道。
範榮華就像是一百年沒吃過飯一樣，大口小口地猛吃。
涂志明看著都有點害怕了，生怕這位一不小心把自己撐死。
一共四斤羊肉下了肚子，範榮華才靠在椅背上，長舒了一口氣。
“不瞞你說，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飽的一頓飯。”
涂志明倒了碗濃茶放在了他的面前。
“範主任，您喝口茶消化消化，別積了食。”
範榮華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良久，他長嘆了一聲，問涂志明︰“說吧，找我什麼事兒？只要不違反黨性原則，但凡我能幫你做到的我都盡力。”
涂志明心說這年頭的干部真是眼皮子淺啊，要是後世，堂堂房管局的主任，豈是一頓飯就能收買的。
不過他面上還是帶著笑，看著範榮華盯著桌上的一角芝麻餅運氣，便對著服務員招手。
“麻煩您，這種芝麻燒餅給我來二十個，用油紙包包好。”
不多時，燒餅包來了，涂志明把燒餅放在了範榮華的手邊。
“範主任，倉促之間也無法到您家里拜訪，這點兒燒餅您拿回去給孩子吃吧！”
範榮華老臉一紅︰“這、這也太不好意思了！不是，您到底找我干、干啥啊？”
涂志明笑了笑︰“是這樣的，範主任，我找您主要是想問問，咱們檔案室多久清理一回廢舊檔案啊？”
“這個……時間也不固定，一般都是到了年底，檔案室堆積的過期材料太多了，就會清理一回。”範榮華回答道。
“那咱們清理的廢舊檔案，一般都流向哪里呢？”涂志明又問。
“一般都是叫廢品站的過來，就直接賣給廢品站了！”範榮華說。
涂志明點點頭︰“範主任，這眼瞅著不到倆月就過年了。
我想向您請求一下，能不能盡早清理一下檔案室里的過期資料，好為明年的新材料入檔騰出地方。”
範榮華愣了一下，盯著涂志明的臉看了一會兒，這才問道︰“就這麼簡單？”
“對，就這麼簡單！”涂志明肯定地說。
“那好，我明天就和領導打個報告！”範榮華答應道。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
第二天上午，涂志明守候在聯合經營部，接到了房管局的電話。
他帶上一個遮陽帽出發，蹬著三輪車從房管局拉出了一車的廢舊檔案。
其中自然就包括那個裝著地契的木箱。
他把其他東西全都送給了廢品收購站，馱著大木箱回了家。
關上房門，他和秀芝開箱驗看。
什麼房契、地契、店契的，各種產業都有。最牛的竟然發現了南鍋鼓巷95號大院的房契。
涂志明看著房契忍不住發笑︰這事兒可就有意思了。
鬧了半天，這院里的一幫人爭來爭去，爭的都是我家房產啊。
難怪當初要把我安置在龍老太家呢，果然水是有源的，樹是有根的，一切故事都是有原因的。”
不過事情現在還不急，現在的大院兒還年年都是優秀四合院呢。
涂志明想，等啥時候傻蛾子被吸血，傻柱子被趕出家門，那時候再出手也來得及。
翻看了半天，秀芝把箱子鎖好，鎖在了主臥的櫃子當中。
涂志明覺得不太放心，當即把箱子里的地契收進了空間里。
他開玩笑說︰“這可是價值好多個小目標的東西，將來年老的時候的生活小調劑，這可不能隨便丟掉。”
所有事情處理完之後，涂志明一家返程了。
剛好中醫學院也放了寒假，秀芝隨便一客氣，趙敏初便決定跟著一起前往大西北了。
嚴副縣長等人考完試出了成績，當天就返程了。
涂志明也沒客氣，直接弄了兩個包廂。
三個大人兩個小孩，大包小裹地坐上了返程的列車。
路上沒有發生什麼重要的事兒，一路痴不愣登地就到了大西北。
當吉普車開進了向陽大隊的街道，看見車水馬龍、做買做賣的熱鬧場面，趙敏初都有些傻眼了。
她沖著秀芝感慨道︰“听你說過這里熱鬧，也想象過這里的熱鬧，卻沒想到如此的熱鬧。
你們這向陽大隊也太繁華了吧！這都快趕上京城的前門大街了。
能把這地方建設成這樣，志明可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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