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李自強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老弟，你記住嘍，在官場混的人，一輩子就惦記兩件事。
一是關系，二是政績。”
"就拿衛生局長來說，他要想往上爬，最實在的辦法就是把縣里醫療搞出點名堂。
畢竟老百姓看病方便了，領導看著也滿意，這可比空話套話管用多了。"
“哎兄弟，我問你，你說說是成立衛生所的政績大，還是成立一家醫院的政績大？”
涂志明已經弄清楚情況了，笑著接口道，“肯定是醫院的政績大啊！”
"對啊！要是成立個衛生所，也就給幾個村子看看頭疼腦熱；
可要是蓋座正兒八經的醫院，那陣仗可就不一樣了。
縣里的醫療水平一下子就能提上去一大截，這可是妥妥的大功一件啊。"
李自強壓低聲音接著說︰"等這家醫院一蓋起來，老嚴這局長的位子就算是坐穩了。
政績擺在這兒，誰也挑不出毛病。
而且你想想，你是錢書記看重的人，老嚴幫你辦成了這事兒，不就等于給上頭遞了投名狀？
以後在錢書記跟前，說話都有底氣了。"
看來這年頭誰都不簡單，涂志明心里有些佩服嚴局長了。
"這還真是一箭雙雕！既穩住了位子，又能討錢書記歡心，算盤打得太精明了！"
"這還沒完呢！"李自強提高了聲調，"我問你，這醫院是縣里要建的，還是你代表集體提出來的？"
"剛才不和你說了麼，我代表我們小隊要求成立的啊！"
李自強輕笑了起來，"你代表你們小隊提出來的，知道這意味著啥不？”
“意味著啥?”
“意味著啥！”李自強問道，“我來問你，醫護人員的工資誰來發？建醫院誰來花錢？設備、藥品，誰花錢采購?……"
涂志明……
"老嚴這便宜佔大了！他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幫忙辦個審批手續，再出面聯系聯系醫藥公司、設備廠商，不用花縣里一分錢，就能白撿一所醫院，你說他能不高興嗎？"
涂志明很是無語，"李哥，本來我還覺得自己撿了大便宜，被你這麼一分析，咋感覺好像吃虧了呢？"
"話可不能這麼說！"
李自強怕涂志明多想，連忙解釋道，"你想辦醫院，老嚴想撈政績，兩邊都達到了目的，這不就是你上次說的"雙贏"嗎？你倆誰也不吃虧。"
正聊得熱鬧，辦公室的門開了，郭諞子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
涂志明沖他點了下頭，又對著電話說︰"李哥，先不說了，有人找我。改天我做東，請你好好喝一頓！"
"等等！還有個事兒！"李自強的聲音從听筒里傳來，"汽水廠從東北訂購的設備到了，工人們正忙著安裝調試呢。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涂志明猶豫了一下，"現在去也看不出啥名堂，等試生產的時候我再去吧。
到時候機器轉起來，產成品出來了，才能看出個所以然來。"
"行！那試生產的時候我提前通知你，可別忘了這事兒！"
掛了電話，涂志明從抽屜里摸出一包煙，抽出兩根，遞了一根給郭諞子。
"郭副總，二把手的滋味如何啊?"
郭諞子叼著煙，自失的一笑，"兄弟，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
采購部交給王含露，後勤部歸了老張，財務部又讓祁光美管著。
我現在就是個空頭司令，說話不好使了！"
涂志明幫他點上火，自己也叼了根煙。
"我還以為你得再過幾天才能回過味兒來呢。說說，啥時候發現的？"
"人員調整完第二天我就醒過味來了！"
郭諞子猛吸一口煙，吐出一團白霧，"以前辦公室電話響個不停，來找我的人排著隊。
現在倒好，一整天都沒個人影，我想管點事兒都不知道該從哪兒插手。
仔細一琢磨，你這是故意架空我啊！"
"那你說說，我為啥要這麼干？"涂志明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還不是因為我飄了！"郭諞子自嘲地笑了笑，"你嫂子把我罵得狗血淋頭，說我"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香油"。
也是，自從當上采購經理，我確實有點忘乎所以了。
又是請大廚，又是穿新衣裳，跟人說話都拿腔拿調的，走路都恨不得鼻孔朝天。
現在想想，真是丟人現眼！"
涂志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諞子哥，這事兒不怪你。
在底下憋了這麼多年，突然有了點權力，誰都想顯擺顯擺。
不過話說回來，最近我發現個大問題——咱們皮革廠、草編廠，還有聯合經營部的領導，多多少少都有點驕傲自滿。"
郭諞子听得直點頭︰"兄弟，你說得太對了！我也發現了，大家伙這段時間的確心氣有點高。"
涂志明抖抖煙灰，"所以我琢磨出個主意——
我從部隊再要些退伍兵，特別是干過政工的，成立個督導處。
專門負責抓學習、整風氣、查紀律。
以後咱們的干部，必須經過培訓考核才能上崗，上崗後還要定期接受督導處的監督。"
郭諞子瞪大了眼楮︰"這麼大陣仗？這不跟部隊里的紀律檢查部門差不多了？"
涂志明鄭重其事地說︰"千里之堤潰于蟻穴，這種事越早抓越好。
諞子哥，這事我打算交給你來負責。我希望你能幫咱們小七隊帶出一支紀律嚴明、業務過硬的隊伍！"
郭諞子一听就急了︰"兄弟，你饒了我吧！我最想回的還是采購科，干這個督導處，我心里沒底啊！"
"采購科已經有人了，你想回也回不去了。"
涂志明笑著道，"諞子哥，你為人正直仁厚，我覺得這個職務很適合你。
你放心好了，有啥困難你找我，我給你兜著！"
郭諞子耷拉著腦袋，像霜打的茄子︰"那行吧，我試試。不過兄弟，我求你個事兒......"
"丑話說在前頭，換崗位免談！"
"不是換崗位！我現在就是你手里的一塊磚，哪兒需要往哪兒搬。我是想讓你幫忙勸勸你嫂子，把她調到別的單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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