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上桌之後，涂志明和秀芝除了給她夾了幾次菜之後，就再也沒把眼光投在她的身上。
倒是涂晶晶格外的熱情，不停地給小草夾肉，嘴里還絮絮叨叨的不停地介紹自己的養豬大計。
“姐姐，你養過豬嗎？”
小草怯怯懦懦的回答，“沒有！”
“那太好了，我也沒有！”
涂晶晶大大咧咧的笑著說，“我今天問了好多人，她們都沒有養過。
明天我的豬就要來了，我一定要把豬養的大大的。”
她伸出雙手比劃了一下，“至少這麼大。”
涂志明看了一眼她比劃的，心說頂多五十斤，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姐姐，到時候咱們把豬殺了吃，爸爸吃豬頭，媽媽吃豬腿，咱倆一起吃豬屁股……嘻嘻嘻。”
她用雙手捂住了嘴巴，一縮脖子笑了起來。
秀芝給她夾了一塊雞蛋，問道，“為啥你要吃豬屁股？”
涂晶晶振振有詞道，“因為我學過孔融讓梨的故事，好東西要給家人，不好的自己吃。”
涂志明停下筷子，好奇的問道，“那小草姐姐還是客人呢，你怎麼也讓她吃豬屁股？”
“因為小草姐姐是朋友，大丫姐姐說，朋友要‘有難同當，有苦同吃’，所以她要和我吃一樣的。”
…… ……
夜晚，把仨孩子安頓好了之後。
涂志明和秀芝到了東屋看書學習。
秀芝學蒙語、背醫書已經成了習慣，不但習慣而且喜歡，每天樂此不疲。
涂志明看著秀芝捧著一本書嘴里叨叨咕咕，不覺有些好笑。
隨口說道︰“媳婦，你背了這麼多醫書，能派上用場不？”
秀芝一笑，“一開始確實沒啥用，就會照著湯頭歌開方子。
時間一長，我就發現好多病人的病癥書上都有寫，然後就慢慢學會照書抓藥了。
現在我更厲害咯，已經能辨癥分析病情，還能對成方進行調整增減。”
說到這兒，秀芝露出了小白牙，“等我把藥性都摸透了，過不了幾年，我也能像你一樣靈活用藥，想咋開方子就咋開方子，到時候也能夠藥到病除！志明哥，到時候我可就趕上你啦！”
涂志明也跟著笑，“行，我在原地等你，追上我我就給你開個大醫院，讓你當院長。”
秀芝道，“我才不想當院長呢，能當個赤腳醫生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是大廠長，你可不許嫌棄我啊！”
涂志明摟住了秀芝，“你嫌棄我還差不多，你天天這麼努力顯得我很落後好不？”
話雖然這樣講，涂志明卻動起了心思。
秀芝獨立而且上進，學文化，學中醫，學蒙語，短短三年時間，如同重新上了一個大學。
想要躺平的人最大的快樂就是躺平；
追求進步的人最大的快樂就是進步。
秀芝這樣女人不應該只關在籠中，去豢養什麼“海陸空”三軍，她應該去實現自己的價值。
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涂志明道，“媳婦兒，蓋新村的時候，我想在村里蓋一間集體診所。”
秀芝正在努力背書，听言愣了一下，問道，“為啥呀？”
“廠子里新來了兩個醫生，以前是開私人診所的，只放在廠子里有些大材小用了。
所以我想著不如干脆成立一個診所，咱們兩家合並，這樣可以救治的病人也能多一些。
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公私分離，以後病人不用往咱們家里跑了，生病了可以直接去診所。
你也算有一個上班的地方了，每天固定上下班了，不用啥時候來病人都得看病了。”
秀芝有些高興的坐直了身子，“志明哥，真的可以嗎？”
“有啥不可以的？只要你同意，明天我就去操辦這件事兒。”
“我當然願意了！我做夢都想上班！看小翠她們坐在辦公室里忙活，多威風啊！小翠和我顯擺好幾次了，我可羨慕她了！”
涂志明笑著道，“那你咋不和我說呢？我把她給撤了，讓她和我媳婦顯擺。”
秀芝笑著拍打涂志明的胳膊，“你就壞吧，你要是把小翠那個小官迷給撤了，她能哭死。”
涂志明輕聲笑了起來。
這年頭的人莫名都有些官迷，身上掛個小職務就了不得了一樣。
何止是董小翠，郭諞子、魏紅星、沈春燕……都是如此。
一個個整天挺著胸脯，熱情高漲的不像話，主打一個有精神。
秀芝笑了一陣，忽然臉色一頹，說道，“不行啊，志明哥，如果我去診所上班了，咱家晶晶和瑩瑩怎麼辦呢？”
涂志明先是一愣，隨即笑著道，“這個也簡單，咱們再成立一家托兒所不就得了嗎？
反正現在村里、廠里不少人都有這方面的困難。
咱們成立一家托兒所，找專門的人照顧孩子，既可以解放婦女的束縛，又能夠提高生產力，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對了，表姐不是要來了嗎？到時候就讓她當托兒所所長。”
秀芝輕聲笑了，新翻了一頁書，叨叨咕咕的背誦了起來。
隔壁傳來幾聲驚呼，涂志明和秀芝連忙過去看。
卻是小草在做噩夢，夢里不停的喊著，“媽，我好好干活，別打我，別打我。”
秀芝躺在小草身邊安撫了好一會兒，小草才重新恢復平靜。
兩口子默默回了東屋，收拾了一下，鋪被子準備睡覺。
秀芝嘆息著問道，“這孩子是真可憐啊！哥，咱們收養她嗎？”
涂志明如實道，“我沒這個打算！”
秀芝脫了衣服鑽進被窩。
剛鋪好的被子有些涼，她身子一縮小聲叫道，“志明哥你快進來。”
涂志明進了被窩，秀芝直接鑽進了他的懷里。
“志明哥，我說話你別生氣啊！”
涂志明的手像無處安放的藍精靈，“媳婦兒你說啥我都不生氣。”
秀芝抓住了他的手，緩緩說道，“今天富興叔他們雖然有開玩笑的意思，但他們把孩子扔在咱家，好像就是想讓咱們收養這個孩子。
志明哥……”
秀芝頓了頓，繼續道︰“以咱家目前的情況，無非就是多添一雙筷子的事兒。
而且這孩子又可憐，又乖巧，我想將來不會忘恩負義的。
要不然……咱們把這孩子領養了吧！”
秀芝是受過苦的人，受過苦的人最容易對受過苦的人產生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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