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老大一下子被問得說不出話，張著嘴愣在那兒。
涂志明接著說︰“海大叔，凡事咱們看到容易的一面，也得想到背後的不容易。
這麼多部門給咱們一路開綠燈，這是為什麼呢？
其實就一個原因，那就是咱們能給人家帶來好處。”
說著，涂志明輕輕旋動銅扣子上的旋鈕，扣子飛速轉動起來。
他微笑著繼續道︰“海大叔，您覺得咱們能給軍方和政府帶來什麼呢？”
海老大思索片刻，回答道︰“咱們能給公社和縣里帶來亮眼的業績，能給軍隊和地方創造實實在在的收益。”
涂志明豎起大拇指稱贊道︰“海大叔，您說得太對了。
咱們現在做事兒感覺容易，那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支持，給咱們提供便利。
咱們要是想把廠子做強做大，就永遠得清楚誰是大小王。
麻煩您組織大家伙開個會，好好教育教育咱們的領導干部。
低調做人，悶聲掙錢，不爭不搶，心懷敬畏。
您跟他們說清楚，以後我再看見誰背著手走路，說話滿嘴官腔，‘這個啊那個啊’的，一律撤職。”
涂志明端正了臉色，一本正經道，“勿謂言之不預也！”
海老大听了，心里猛地一震，不自覺地把原本腆起來的肚子往後收了收 。
…… ……
鈕扣廠正式投產的第三天，嚴明亮就找上了門。
一進屋，他既不抽煙也不喝水，一臉哀怨地看著涂志明，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涂志明好氣又好笑，“接到通知了？”
嚴明亮點點頭，“嗯！”
“我之前就和你說過吧？讓你加入我們廠，你偏不听，現在後悔了沒有？”
嚴明亮實話實說道，“後悔了！”
“現在這個機會還給你，願意加入新成立的服裝配件不？”
嚴明亮道，“願意是願意，可是我家住在城里怎麼辦呢？”
涂志明嘿嘿笑著道，“這還不簡單，城里的房子留在那兒，搬到我們村里來唄……”
“可是……”
“搬到我們村有自留地！”
“然而……”
“咱們皮革廠打算建造宿舍樓，到時候可以分給你兩間。”
“但是……”
“廠長的職位已經安排了別人，但副廠長可以留給你，以後你主抓生產。”
“……行，我同意了，我願意搬過來！”
最終嚴明亮沒挺住，成功被涂志明說服。
秀芝出了月子，王桂芳帶著小花和小草回家了。
皮革廠的宿舍樓要完工還早著呢，嚴明亮暫時借住在大隊。
王桂芳帶著閨女走的這天，仨孩子哭得山呼海嘯的。
涂志明和秀芝極力挽留，王桂芳死活不同意。
王桂芳說︰“倆孩子在你家待了兩個多月已經夠說了，時間再長就會忘記自己是誰了。
而且過了年兒宿舍樓建完我們還會搬過來，到時候咱們又可以見面了。”
人家有自己的主見，涂志明也不便多言。
讓王有志開著拖拉機把娘仨送回了城里的家。
娘仨一走，涂志明家里變得冷清了起來。
秀芝一邊擦著櫃子，一邊說︰“這倆丫頭平常也不聲不響的啊，怎麼一走家里面這麼安靜呢？”
涂志明肆無忌憚的往炕上一躺，把涂晶晶放在了肚子上。
“人多了就是不說話也熱鬧”，涂志明道，“熱鬧的是人氣，不是說話的聲音。”
涂晶晶嗓子都哭啞了，趴在他身上問，“爸爸，姐姐啥時候還能來啊？”
“明年開春吧！工廠那邊正在建造宿舍樓呢，建完了之後她們就會搬過來，到時候你們又能見面了。”
秀芝摸了摸涂晶晶的腦袋，安慰道，“到時候不但姐姐可以到咱們家來，你也可以到姐姐家里去，你又多了一個串門的地方了。”
涂晶晶高興了起來。
一轉頭，看見了被捆的緊緊的妹妹。
“爸爸，妹妹的腿為啥要綁起來啊？”
涂志明耐心的解釋道，“因為你董奶奶覺得妹妹腿不直溜，所以幫妹妹綁綁腿。”
涂晶晶看了看自己的腿，問道，“那我的腿這麼直溜，也綁過了嗎？”
涂志明道，“你的腿天生就直，不用綁著！”
看秀芝拿起了雞毛撢子，涂志明把倆閨女一手一個抱進了東屋。
涂晶晶趴在涂志明耳邊說道，“爸爸，我覺得妹妹很丑！眼楮鼓鼓的像個青蛙，臉上通紅通紅的像大蝦米。”
涂志明笑了起來，對涂晶晶說道，“小孩子生出來都這麼丑，慢慢才會變得好看。”
把倆孩子放在了炕上，又把涂晶晶睡過的搖車搬了過來，把二閨女放了上去。
秀芝正屋打掃完，又來打掃東屋。
爺仨再次打游擊回到了正屋。
涂晶晶問道，“爸爸，妹妹的名字是叫‘瑩瑩’嗎？”
“對啊！你們姐倆連起來就是‘晶晶瑩瑩’。”
“媽媽說以後還會有弟弟，那弟弟叫什麼？”
“如果是弟弟的話就叫‘明明亮亮’。”
“那如果還是妹妹叫什麼？”
“那就叫‘澄澄澈澈’。”
“什麼妹妹？下一個一定是弟弟，以後誰也不許說下一個是妹妹。”
秀芝從門口探過頭，揮舞著雞毛撢子說道，“董大娘都說了，凡事兒就怕念叨，念叨多了就會成真。
以後你們只準說下一個是弟弟，不許說下一個是妹妹。”
看秀芝回了東屋，涂晶晶小聲道，“媽媽拿著雞毛撢子的樣子好凶啊！”
涂志明也小聲道，“那你以後可要乖乖的，你媽媽拿的可是壓制‘魔丸’的神器啊。”
“魔丸？什麼魔丸？”
涂志明從櫃子里掏出一本小人書。
指著封面上的字念道︰“哪吒鬧海！魔丸說的就是哪吒。
來爸爸給你講一個哪吒鬧海的故事，以後你沒錢花了可以把它拍成電影。
話說……”
“志明，志明在家不？”
窗外熟悉的聲音響起，涂志明趴窗台一瞅，卻是劉曉光帶著民兵排的人來了。
涂志明和秀芝出門相迎。
劉曉光等人在院外拴好了馬，說說笑笑的大踏步走進了院子。
“一段時間沒來，發現你這院子又變樣了啊！”
“就是把雞圈和鴨圈挪到了後院兒，這麼的前院兒能清淨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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