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斌從小挨揍，對他爹是習慣性恐懼。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當時就是一時沖動。”
馬文斌聲音帶著哭腔，雙腿發軟。
“我就推了她一把，輕輕打了幾鞭子，誰知怎麼就……就沒動靜了。”
馬顯榮只覺得一股怒火從腳底直竄腦門。
猛地站起身，一腳踢翻了旁邊的凳子，“砰”的一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緊接著，他沖上前，照著馬文斌的臉上就扇了兩個巴掌。
“你特麼是豬嗎？”馬顯榮雙眼通紅。
“尸體躺在路邊上，早晚有人發現，到時候不得找到你身上嗎？”
他越說越生氣，忍不住又伸出了腳。
這一次踹的挺狠，把馬文斌被踹了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卻不敢有絲毫反抗，只能蜷縮在地上，像一只受傷的小狗。
“爸，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你說咋辦，我都听你的。”
他心里清楚，自己犯下的這個錯可能會要他的命。
此刻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爹身上。
馬顯榮深吸一口氣，默念了二十遍，“我是孩兒他爹，這是我的兒”，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在屋里來回踱步，鞋底與地面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馬文斌的心上。
“走，拿著鐵鍬鐵鎬跟我走，咱們先去把她埋上，後面的事在商量！”
馬顯榮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馬文斌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去拿工具。
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握住鐵鍬把。
那鐵鍬像是有千斤重，差點沒拿穩掉在地上。
兩人出了門，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 ……
夜深了，涂志明摟著媳婦睡得正酣。
幾聲叫嚷穿透夜色，硬生生把他從美夢中拽了出來。
“志明哥……志明哥……”
那聲音有些急促，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
秀芝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
聲音帶著濃濃的困意︰“志明哥，好像有人在喊你呢！”
涂志明一邊嘟囔著，一邊不情不願地從被窩里鑽出來。
伸手摸索著衣服，嘴里念叨︰“真是的，這大半夜的，誰呀這是。
估計是誰家有人得了急病了，等我去瞅瞅。你接著睡，別管了。”
他打著哈欠，聲音里滿是疲憊和無奈。
當大夫的就這樣，有人生病了來找，立馬就得出去。
在黑暗中胡亂套上衣服，趿拉著鞋就往外走。
借著朦朧的星光，他瞧見院子外面影影綽綽站著兩個人。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仔細一瞧，原來是馬二虎和馬三虎兄弟倆。
涂志明快步走到院門口，沒好氣地問︰“我說你倆兄弟，大晚上的不睡覺，跑我這兒搗鼓啥呢？”
他眉頭緊皺，臉上寫滿了不耐煩，被吵醒的怒火在心頭燃燒。
馬二虎壓低聲音，神色緊張地說道︰“哥，我倆今兒去我姨家走親戚，回來路上可干了件大事，救了個女的！”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著，看樣子挺興奮。
“那挺好啊，你們哥倆這是積了大德了，往後指定有福報！”
馬二虎連忙擺手︰“不是不是，哥，我們找你可不是為了說這個。
那女的當時昏迷不醒，我倆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她救醒。
我倆看她一身的傷，就想著把她送到你家，讓你幫忙治治。
可那女的死活不肯，跟我們要了點兒水喝，然後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我倆問她去哪兒，她也不肯說，想送她一程，她也不讓。”
涂志明一听，心里那股起床氣“噌”地一下冒得更旺了。
“不是，你倆兄弟大半夜不睡覺，跑我這兒就為說這個？
人救了，也走了，這不就結了嗎？
非得跑我這兒顯擺，咋滴，求表揚啊？”
馬三虎見涂志明生氣了，急忙解釋，“哥，你听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當時那女的走了，我倆也沒太在意。
等回到家，越想越不對勁。
她走的方向不對啊，沒沿著大路走，而是往草場里去了。
還有就是，我倆思來想去，覺得她肯定跟你認識。
為啥這麼說呢，我跟她講要帶她到你這兒治傷，她一听，反應可大了，死活不肯。
她還說了一句話，我記得可清楚了，她說已經對不起你和嫂子了，不想再給你們添麻煩。”
涂志明心里“咯 ”一下，臉色微微一變，瞬間就猜到是誰了。
念頭微動，叫醒系統，一番詢問後，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打了個哈欠，裝作若無其事地說︰“行了，這事兒我知道了。
咱這十里八村的，誰不認識我啊，她認識我也沒啥稀奇的。
她往草場里走，說不定是抄近道回家呢。
辛苦你們哥倆了，改天咱再找時間聚聚，都趕緊回去睡覺吧！”
馬二虎和馬三虎听他這麼說，便告辭離開了。
涂志明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臉上的輕松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
進屋拿起書包，對等著他回屋的秀芝說道︰
“媳婦兒，有人生了急病了，我去看看。
你把門閂上上，好好睡，不用惦記我。
我估計晚點才能回來。”
听見秀芝答應，他把綠挎包一背出了門。
進馬圈跟守夜的說了一聲，牽出大紅馬，奔向了一處山腳。
…… ……
在七隊和六隊之間的路上，馬顯榮爺倆已經溜了六趟了。
月光灑在他們身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顯得格外詭異。
“確定人死了嗎？”
馬顯榮停下腳步，轉過頭，死死地盯著馬文斌，眼楮里快要噴出火來了。
“我摸了，都沒氣兒了。”馬文斌低著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此刻他心里充滿了恐懼和懊悔，他真的只想打媳婦，沒想把媳婦打死。
“那特麼現在人怎麼沒了？”
“會不會……”馬文斌道，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讓人埋起來了！”
“你特麼想屁吃呢？要是有人發現死尸，要麼報官，要麼不管，要麼聲張起來，怎麼可能把人埋起來呢？
現在路上沒這具尸體，這麼長時間了還沒動靜也沒人來。
依我看要麼是人死了被野獸拖走了。
要麼就是沒死，自己起來走了，或者讓人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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