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能耐太大了，”王大拿哭嘰尿嚎道，“你衛生所里扎好了中風的，接過斷胳膊斷腿的，連連風濕都能治，還不用花錢。
我、我要是不說你壞話，我、還有活干麼我？
你說你那麼大的本事，你在四九城干好不好？你會打獵你去打獵好不好？再不行你去大醫院，哪怕你去縣醫院也行啊！
你說你跑農村來干啥？你知不知道這樣我壓力很大啊？
我五個孩子靠我養活，我也是要養家糊口的啊！
還有你那個媳婦兒，有這麼玩的的嗎？整本《赤腳醫生手冊》都會背。
那是七百多頁啊！我特麼看下來都費勁，她給背下來了。
你現在還拿槍頂著我的頭，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嗚嗚嗚……”
王大拿越說越委屈，一個大老爺們竟然哭開了，好像受委屈的是他。
涂志明不耐煩的拿著槍懟了他一下，嚷道︰“閉嘴吧你！
爭不過你就說人壞話啊？爭不過你就造謠啊？
整的好像你挺有理似的，咋的，你是受害者啊？
說，你都跟多少人說了我老婆的壞話了？”
王大拿抽抽噎噎，半天不吭聲。
涂志明踢了他一腳，“抓緊說。”
“我這不數著呢麼？我數不過來了！”王大拿是真害怕了，哭著道，“涂大夫，真對不起，我錯了，我真錯了！我以後保證不說你的壞話了。”
“犯錯誤判刑了你知道悔改了，大鼻涕流到嘴里了你知道甩了，你還當酸奶呢你啊？特麼的今天必須給你點兒厲害嘗嘗。”涂志明依舊不依不饒。
說著話把槍管一順，貼著王大拿的耳朵又是一槍，子彈打在桌子上，桌上木屑飛濺，又炸出了一個大洞。
王大拿呆若木雞，尿液順著褲管子流了下來。
涂志明把槍往身後一背，大踏步出門。
門口眾人紛紛後退，給他讓出了一個半圓。
涂志明沖著五隊隊長劉全有一笑，“王大拿說了我兩年的壞話，我嚇他兩下，不算過分吧？”
劉全有連忙道，“不過分，不過分，揍他兩頓都不過分！”
涂志明走到黃德發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黃主任，辛苦你了，這麼大老遠的跑了一趟。”
黃德發長舒了一口氣，這才道，“兄弟，你可嚇死我了！我給你說啊，沒有一瓶‘逍遙丸’彌補不了我心靈的創傷。”
涂志明哈哈大笑，“‘逍遙丸’是給女人吃的，你用不了。
‘回春丸’倒是可以送你十丸，到時候嫂子罵你‘牲口’，可不許把我供出啊！”
魏三軍一旁插話，“我也要！我肯定不說是你給的！”
“三哥想要還說啥了，行，算你一份兒。”
劉曉光︰“我也要！”
“行了劉哥，也算上你！”
趙山︰“還有我！”
“滾！你特麼想拿槍打我，還有臉管我要東西？”
“這麼遠頭听得見？你耳朵真賊！”
趙山臉不紅不白，“我是想拿槍打你的槍，我怕你犯錯誤。涂哥，我真是為你好！”
“ 那也不能給！”
“為啥啊？”
“你特麼連個媳婦兒都沒有，要是吃了我的回春丸，還不擼出火星子來啊？”
眾人大笑了起來，大步出了院子，跨上坐騎，揚長而去。
不說他人，單說王大拿 ，涂志明一出門，他就坐倒在了地上。
他的家人一擁而入，把他扶了起來，坐在了診療桌前。
王大拿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恢復了一些。
抬頭看隊長劉全有站在那里，臉色青紅不定，趕忙出言道︰“遠親不如近鄰，隊長，謝謝你帶人過來幫我的忙！”
劉全有生氣的道，“我之所以不走，就是想罵你兩句。
當面認慫，背後造人家的謠，你這人品忒次了。
特麼咱們五隊兒的人都被你給丟盡了，以後出去別說自己是五隊的，老子跟你丟不起這個人！
喝……呸！”
劉全有在地上吐了一口痰。
緊接著，王大拿就看見同村的人一個個的在他家門口玩起了吐痰大賽。
“呸！”“呸！”個沒完沒了。
王大拿心如死灰，往旁邊一看，三扁瓜抱著大公雞還站在那里。
“你過來，我給你打雞血！”
“用不著了！”
“這回我給針消毒！”
“那也不用，人涂大夫說了，這玩意兒估計沒啥用！
他說沒用肯定沒用，老子不打了！”
說完三扁瓜學著涂志明大步流星往出走，“取法乎上，得乎其中”，雖然沒有涂志明帥氣，但也有幾分瀟灑。
要是沒在門檻子上絆了一下，效果就更好了！
…… ……
牧場大隊要投票選書記、選小隊隊長了。
這一天整個牧場大隊十八歲以上的人都齊聚在了大隊部。
中國鄉村民主，純真無瑕，歲月流轉，歷經變遷，映照出鄉村社會的風貌更迭。
五十年代，選干部靠黃豆，村民推選候選人，名字貼木斗，黃豆定乾坤，公平公正，無人能作弊，那才是真正的民主味兒。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上級指定候選人，社員大會舉舉手，不舉手？那可要小心了，輕則干活受累，重則遭殃受罪。
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干部提名靠上級，鼓掌通過就搞定，你鼓不鼓掌都行，人家照樣當領導。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海選村干部很來勁，無記名投票選前五，分工還得看民意，上級點頭才算數，“一把手”還得上級定。
八十年代後期及九十年代，宗族勢力抬頭來，各族推薦候選人，票上名字一大排，候選人自己收票去，民主有點兒變味兒了。
兩千年後，選票明碼標價賣，五十到五百不等，誰出錢多誰老大，一手交錢一手票，親兄弟也得算清楚。
此時正是七十年代末期，一女三男倒了台，日月換新天，選拔大隊干部靠的是投票。
民主選舉大會由公社來的領導主持，公社一共來了五個領導，為首的竟然是王城。
大隊書記親自主持，可見公社對牧場七隊兒的重視。
王城坐在幾張書桌拼湊出的主席台之後，手里拿著話筒先來了一番長篇大論，說的都是老百姓听不懂的話。
講了足有十五分鐘，這才宣布了五名大隊書記的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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