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涂志明也不願意使用這個終極大殺器，這玩意用來欺負一個小小的供銷社主任，有點兒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黃長財差點心髒病沒犯了，他下意識想捂住涂志明的嘴，恍然想起辦公室的門，又連滾帶爬的去關門。
好不容易關上了門，回頭喘著粗氣哀求道︰
“涂、涂廠長，你快別說了。
我錯了，是我對政策的理解還不透徹。
我現在就去給你配貨去，你看行嗎？”
“這些設備是社會主義社辦工廠急需的，請問您多長時間能把這些設備弄過來？”
“我現在就去調配，三天吧，三天您派人過來拉設備。”
涂志明站直了身子，把剛才坐的凳子歸了位。
然後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黃主任，您交貨我們給錢，公平買賣，各自相安。
如果您膽敢報復，做出針對我們紅星皮革廠的舉動。
我就帶著我們村二百多社員去縣政府門口坐著去。
我們一幫農村大老桿，除了一個‘窮’字就沒別的了……”
他扭頭問海老大，“哎，海大叔，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我咋想不起來了呢？”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不是這句！哪能把黃主任比成皇上啊，那不是開歷史的倒車麼。”
“死豬不怕開水燙？”
“也不是這句，哪有把自己比做死豬的啊！”
“光腳不怕穿鞋的？”
“對對對，就是這句！”
涂志明臉色一正，語氣森寒，“黃主任，穿著大皮鞋，您就好好的走您的大馬路，千萬別往鄉下的泥坑里面踩。
別怪我沒提醒你，踩上了，陷進去，您可拔不出腿來。”
黃長財早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變得連一條哈巴狗都不如。
連聲道，“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黃長財殷切得送涂志明兩人出門，王麗一臉關切湊了上來。
“志明，怎麼了？剛才好像听見屋里面在吵架。”
涂志明笑著道︰“沒有、沒有，和黃主任好久不見有點兒激動，一時沒把握好情緒。”
黃長財連忙順桿爬，“對對對，我倆一見如故，再次見面……涂廠長很熱情，呃……很熱情。”
從公社出來，海老大笑得胡子亂顫。
“志明啊，我今天算是徹底服了你了，你小子還真是啥招都能使出來啊。
不過，這樣也徹底把黃長財得罪了啊！”
涂志明道︰“做人就要這樣，既能菩薩低眉，也要敢于金剛怒目。
一切都是手段，目的是把事情辦成。
要想成事兒，有時要忍別人所不能忍，有時要做別人不敢做的事。
得罪幾個人其實並不可怕，一輩子活的委曲求全、戰戰兢兢才最可怕。”
…… ……
臨近蒙古人的聚集地，海老大才想起來問。
“志明，咱們為啥不在供銷社直接采購羊皮呢，偏要跑到蒙族這邊來自己買？”
涂志明很是無語，“這還不簡單嗎？直接到產地買，沒有中間商賺差價，它便宜啊！”
又越過了一個小小的山崗，看見了林立的蒙古包。
其中往來穿梭，有不少人出出進進，忙著干活。
“你是……涂大夫？”一個年輕的蒙古人認出了涂志明。
涂志明和海老大連忙下馬，笑容滿面的說道︰
“沒錯，是我。請問這位老兄，畢力根達來書記在嗎？”
“書記在，我這就去告訴他！”那蒙古人說著話，小跑著走了。
涂志明和海老大牽著馬，緩步而行，跟著那蒙古人走向中間那頂最大的帳篷。
還沒等到地方，氈門掀起，一個大胡子大漢帶著幾個人迎接了出來。
涂志明看得清楚，正是畢力根達來。
畢力根達來穿著蒙古服飾，到了涂志明近前，展開雙臂彎腰說道︰“他賽音拜努！”
涂志明和海老大連忙雙手合十回應，“賽音巴納！”
這兩句蒙古話實際就是蒙古人之間的互相問好，相當于畢力根達來說了一句“您好嗎？”涂志明兩人回答了一句“我很好”。
畢力根達來親自在前面引路，行至蒙古包前，站在氈門西側，微鞠前驅，左手指門，請涂志明兩人先進。
涂志明被畢力根達來這番操作弄得有點懵逼，他清楚記得，上次和王城等人來，對方也沒這麼客氣過。
圍著爐子，眾人盤腿坐在地氈上。
畢力根達來命人獻上奶茶，涂志明禮貌接過，喝了一口，贊揚了幾句，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接著又有人端來了奶酪、奶豆腐，涂志明和海老大品嘗了一些，有說了一些贊揚的話。
賓主之間其樂融融的聊了會兒天，這才話入了正題。
涂志明道︰“畢力根達來書記，我們這次來是向您求助來了。”
畢力根達來笑容滿面，熱情道，“涂大夫，說不上什麼求助不求助的，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講。”
涂志明話語簡潔的把小七隊成立皮革廠，過來求購原材料的事情說了。
事情出人意料的順利，這邊話音一落，那邊就點了頭了。
畢力根達來道︰“本來我們這邊的羊皮就是要賣給供銷社的，既然都是公家的單位，賣給你們也是一樣的。”
涂志明道，“書記，我想請問一下，供銷社收購羊皮多少錢一張？”
“三塊五毛！”畢力根達來回答，頓了一下繼續道，“我給你也是按照這個價格。”
涂志明和海老大相視一眼，都是喜出望外。
“書記，太感謝您的支持了！我真沒想到您這麼好說話，不愧是蒙古漢子，說話做事就是痛快！”
畢力根達來一笑說道︰“說來要感謝的是我們！
最近我不少族人生病了都去找你。
你醫術高明，對待病人像春天的風吹過原野。
很多時候都不收錢，即便是收錢也只收藥物的成本錢。
涂大夫，可能你還不知道，你在我們蒙族人的心里面早就是最親近的朋友了。
朋友有事相求，我們當然要熱情相助了。”
涂志明這才恍然大悟，鬧了半天原因竟然是在這里。
看來做人還是要做好人啊！
要不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呢，這還真說不上哪天就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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