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院中驟然陷入一片死寂。
眾人皆是心頭一震,腦海中第一個念頭便是︰
莫非張凡幾人在醉夢軒的所作所為暴露了?
孫昊陽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道︰
“醉……醉夢軒?蕭堂主,您……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我們也是剛剛听甦瀾姐提起,才知道這個地方……”
火萱兒猛地站起身,茶凳被她撞翻在地,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她強作鎮定,但微微發抖的指尖還是出賣了她︰
“就是!我們之前連醉夢軒在哪個地方都不清楚!”
段有財的額頭已經滲出豆大的汗珠,他拼命低著頭,恨不得把臉埋進衣領里。
姚佩瑤下意識地往張凡身邊靠了半步,指尖已經悄悄凝聚起一絲靈力。
張凡目光緊緊地盯著蕭無咎,眼神中既有警惕又有疑惑。
他深知醉夢軒一事關系重大,一旦暴露,不僅會給自己和身邊的人帶來麻煩,還可能影響到不久後整個計劃的實施。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緩緩開口道︰
“蕭堂主,誠如剛才兩位伙伴所說,我們也是在昨天才得知醉夢軒發生的慘劇,在此之前,從未听說過此處地方的存在。”
“不知您突然提及醉夢軒,可是有什麼指教?”
李佑眼珠一轉,臉上露出一抹諂笑,腰彎得幾乎要對折,
“哎喲,我的蕭堂主啊!”
聲音諂媚得都能滴出蜜來,
“您老人家是不是要指點我們明日查探血刃堂的章程?”
“您放心!只要您吩咐一聲,我們保管把血刃堂翻個底朝天!就是一只螞蟻是公是母都給您查明白嘍!”
蕭無咎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眾人身上掃過。
孫昊陽那煞白的臉色,火萱兒繃緊的肩膀,段有財飄忽的眼神……
這一切細微的變化,盡數落入他深邃的眼眸之中。
他不由得搖了搖頭,心中暗自思忖︰
“這幾個小輩,到底還是閱歷尚淺,稍加試探就方寸大亂。”
“看來,此事十有八九與他們脫不開干系了。”
隨即,他的視線轉向張凡幾人,眼底閃過一絲贊賞。
“倒是這幾個……心性堅韌,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
當目光移到李佑身上時,蕭無咎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
“這個滑頭……從進門起就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看似諂媚討好,實則滴水不漏。最是難纏……”
但隨即又想道,
“不過……越是難啃的骨頭,往往價值越高。若能將他們盡數收服,日後必能成為自己的一大助力。”
蕭無咎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是嗎?”
他聲音輕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諸位倒是推得一干二淨。”
“實不相瞞……”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目光如刀般掃過每個人的表情,
“那日醉夢軒之中,有幸存者。”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院中炸響。
“什麼?!幸……幸存者?”
孫昊陽失聲驚呼,整個人從石凳上彈了起來。
段有財更是直接癱軟在座位上,嘴唇不住地哆嗦著,在心中不住地嘀咕道︰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張凡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
那晚雖然行動倉促,但他們臨走前明明仔細檢查過每個角落……怎麼可能還有漏網之魚?
“莫非,醉夢軒還有他們不知道的密道?有人趁亂逃脫……又或者,這根本就是蕭無咎故意在詐我們?”
張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直接挑明道,
“听蕭堂主的意思……”
“是認定我們與前幾日醉夢軒發生的事情有關了?”
蕭無咎嘴角噙著意味深長的笑,反問道︰
“難道……沒有關系嗎?”
他緩步向前,墨色衣袍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若無確鑿的證據,本座又何必特意來尋你們?”
張凡正欲反駁,卻听司徒念兒突然輕笑一聲︰
“蕭副堂主,您這玩笑開得可不太高明啊。”
“若真有幸存者,盟內高層怎會同意三堂聯合調查血刃堂一事?怕不是早就押著證人去指認凶手了!”
這番話如同一盆冷水澆醒了眾人。
孫昊陽猛地一拍大腿︰
“對啊!”
他夸張地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聲音卻還帶著幾分顫抖,
“蕭堂主您要試探我們也換個靠譜點的說法嘛!這大熱天的,嚇得我後背都濕透了。”
火萱兒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隨即柳眉倒豎,杏眼中燃起怒火︰
“堂堂攝魂堂副堂主,拿這種事戲弄弟子,未免太失身份了!”
李佑眼珠一轉,突然湊上前去︰
“哎呀,蕭堂主∼您這是考驗我們呢?想看看我們遇到突發狀況後慌不慌?”
“您放心!我們雖然年輕,但該有的定力還是有的!”
蕭無咎神色平靜,眼神深邃如淵,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微微抬起下頜,聲音不急不緩︰
“誰說……有幸存者就一定要大張旗鼓地指認凶手了?”
“說來也巧,此人恰好是我攝魂堂的一名弟子。那日自密道脫險後,他不敢停留,便徑直來尋本座稟明真相。”
司徒念兒縴眉微蹙,素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袖︰
“即便真有幸存者,那也不一定能說明什麼吧?慌亂之中看錯也是常事吧?”
她突然話鋒一轉,語氣陡然凌厲︰
“更何況,如今盟內誰人不知行凶者是血刃堂的弟子?您不去查血刃堂,反倒懷疑起我們來了?”
孫昊陽立刻跳起來幫腔︰
“就是就是!那種生死關頭,誰還能看得真切?怎麼就找上我們了?”
火萱兒冷哼一聲,杏眼中燃起怒火︰
“蕭堂主,您這樣空口白牙地污蔑同門,未免太欺負人了!還是說……”
她眯起眼楮,
“您是在有意包庇真正的凶手?”
段有財縮著脖子,聲音細如蚊吶︰
“我、我們那天明明一整天都在練功……連住處都未曾出過。”
姚佩瑤突然站起身,茶盞在她手中“ ”地裂開一道縫︰
“蕭堂主若真有確鑿證據,不如拿出來看看?或者直接呈交盟主便是?”
她篤定蕭無咎就是在故意詐他們,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何必在這里危言聳听?”
李佑諂笑著湊上前︰
“哎呀,諸位都消消氣,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眾人的話語如連珠炮般砸來,院中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蕭無咎卻只是負手而立,玄色衣袍在晨光中紋絲不動,嘴角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始終未變。
他在心中冷笑︰
“這幫小輩倒是機警,看來不使些手段,他們是不會認的。”
他面上不動聲色,銳利的目光徐徐掃過眾人,
“行凶之人是血刃堂弟子的裝扮不假,但未必就是血刃堂之人。”
“本座敢斷言是爾等所為,是因為那弟子看到了行凶之人的武靈。那武靈獨特非凡,在整個盟內都極為少見。”
他眸光陡然一沉,一字一頓道︰
“而這般獨特的武靈,恰巧就在你們幾人之中。對此,你們又作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