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副堂主仰天長笑,話語中盡是諷刺︰
“哈哈哈……好好好!好一個血刃堂!今日蕭某算是開了眼界!”
笑聲戛然而止,他劍鋒直指白川立平,
“言語沖撞蠱魅堂親傳弟子便斷一臂,差點打死我們兩名親傳弟子……”
說到這,他眼中寒光暴漲,
“就只配請個牧師給簡單醫治一番?!我攝魂堂的臉面就如此不堪?”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震得眾人心頭一凜。
石井一郎的太刀重重杵在地上,沉聲道︰
“這已是我堂最大的讓步,若你們還這般咄咄逼人……”
“等等!”
白川立平突然失聲打斷,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他雙眼圓睜,難以置信地盯著蕭副堂主,嘴唇微微顫抖,
“你……你剛才說……這兩位是什麼身份?”
石井一郎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斷弄得惱怒不已,正欲開口訓斥白川立平。
卻見蕭副堂主慢條斯理地撢了撢衣袖,不緊不慢道︰
“怎麼?我剛才沒說清楚嗎?”
他忽然提高聲調,
“這兩位,同樣是盟主新收的——親!傳!弟!子!”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九天玄雷,在血刃堂眾人頭頂炸開。
剎那間,場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
“ 當!”
幾名血刃堂弟子手中的兵刃直接掉落在地,在青石板上砸出清脆的聲響。
“撲通——”
先前還趾高氣揚的腫臉守衛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褲襠處迅速洇開一片深色水漬,刺鼻的騷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雖已有所準備,白川立平還是面如金紙,狩衣下擺不住地顫抖,豆大的汗珠順著下巴滴落。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眼中的兩個“普通弟子”,竟有如此尊貴的身份。
重傷親傳弟子,這罪過可比他想象的要嚴重百倍!
石井一郎也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眼神陰晴不定。
他先前還在納悶,為何對方會為了兩名“普通弟子”這般聲勢浩大?
難道僅僅是為了給自己一些難堪?
可若是親傳弟子……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秦副堂主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眼前的一幕,也不催促,只是饒有興致地等待著血刃堂眾人的反應。
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是一名身材矮小、面容陰鷙的扶桑人。
正是他,此前帶人圍攻了李佑和段有財二人。
他死死盯著二人,雙目赤紅,嘶吼道︰
“八嘎!若你們真是盟主親傳弟子的干活,為何當日不出示令牌?!”
“你們明明口口聲聲說自己的老大才是親傳弟子的干活!”
他這話是用扶桑話說的,很多人都不明所以,但李佑卻心中了然。
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他也不廢話,直接伸手探入懷中,緩緩掏出一枚玄鐵令。
那枚玄鐵令在陽光下閃爍著幽冷的光芒,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它的尊貴與不凡。
緊接著,他又在段有財身上摸索了一陣,同樣掏出一枚黑鐵令。
見到這一幕,先前那些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的血刃堂弟子,頓時如遭雷擊,心如死灰。
“這……這不可能!”
那名矮小弟子面色慘白,踉蹌後退數步,指著李佑顫聲道︰
“那日你拿出的分明是最下等弟子才用的黑鐵令!”
“哦?你說這個?”
李佑嘴角噙著玩味的笑意,慢悠悠地從袖中又掏出一塊黑鐵令牌,
“這不過是我初入盟時的舊物,我一直感念盟主的恩德,不舍得丟棄,留著當個念想。”
“那你又為何不亮出玄鐵令滴干活?!”
矮小弟子目眥欲裂,聲音已帶上了幾分癲狂,
“分明是存心欺瞞滴干活!”
李佑無辜地攤開雙手,淡淡道︰
“那日走得急,恰好忘帶了。”
他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補充道︰
“況且空口無憑,即便我說了,諸位又豈會輕信?”
“八嘎!你——!”
矮小弟子氣得渾身發抖,半天憋出一句話來,
“那你為何不早作解釋滴干活?!”
李佑眉峰一揚,義正辭嚴道︰
“為何?你們居然有臉問?李某平生最恨兩件事,一是仗勢欺人,二是恃強凌弱。”
目光如刀般掃過眾人,忽又展顏一笑︰
“諸位覺得,我若真想以身份壓人,還會站在這兒跟你們講道理麼?”
說到這,他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
“況且,我原想著同門之間,縱有齟齬,也不過是口舌之爭。哪曾想——”
他目光再次掃過血刃堂的眾人,笑意漸冷,
“諸位竟如此不講情面,上來就要動手?還專挑要命的地方打!”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卻又處處透著戲謔。
一直“昏迷”的段有財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顯然在強忍著笑意。
矮小弟子徹底崩潰,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語︰
“完了……全完了……死啦死啦滴!”
……
二人一人操著扶桑語,一人講著撢國語,交談得十分熱烈,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在場眾人雖大多都听得雲里霧里,但從李佑的話語中,也已猜出了個大概。
與此同時,血刃堂陣營中頓時騷動起來,先前那些動手的弟子們交頭接耳,臉上寫滿了惶恐︰
“親傳弟子啊,咱們這次可闖大禍了。”
“可不是嘛,盟主最護犢子,要是知道咱們把他的親傳弟子傷成這樣,不得把咱們血刃堂掀個底朝天。”
“你們說,咱們……咱們會不會被逐出血影盟?”
“逐出血影盟?你想得美!怕是要拿咱們的人頭給那兩位"賠罪"!”
“噓!小聲點!一會看看情況再說?堂主現在的臉色可不好看!”
就在這時——
“噗嗤!”
一聲突兀的輕笑傳來。
在這喧囂的氛圍中顯得格外刺耳。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擔架上“昏迷不醒”的段有財正捂著嘴,肩膀可疑地抖動著。
剎那間,整個堂前變得鴉雀無聲。
段有財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渾身一僵,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他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臥槽!完犢子了!這下可怎麼收場?”
他絕望地閉緊雙眼,恨不得當場去世。
千鈞一發之際,李佑一個箭步沖上前,死死按住段有財的胸口,聲嘶力竭地哀嚎道︰
“兄弟!你怎麼了!快醒醒啊!你可不能丟下兄弟我啊!”
借著俯身的動作,他嘴唇幾乎貼在段有財耳邊,用只有兩人能夠听見的聲音急促道︰
“想活命的話,就繼續裝下去!否則——”
段有財猜到這小子很可能沒安好心,眼皮微不可察地顫了顫,但終究沒敢睜開。
李佑見他依舊沒有醒來,當即又扯著嗓子干嚎了幾聲,
“兄弟啊,你可別嚇我啊!”
“兄弟啊,為兄對不住你啊!”
那股悲痛勁兒,活像是死了親爹又賠了祖宅似的。
幾個心軟的女弟子已經紅了眼眶,不住地用帕子擦拭眼淚。
就連知道內情的張凡等人也不由得嘴角抽搐——
好家伙,李佑這演技,不去戲班子當台柱子真是屈才了!
見段有財仍像條死魚一樣挺著,李佑猛地一拍大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痛心疾首地對眾人喊道︰
“壞了!定是那處最要命的地方又發作了!”
“方才那一抽,是疼得狠了啊!”
說著,他再次俯下身,嘴唇貼近段有財的耳邊,用帶著幾分威脅的語氣低聲說道︰
“識相點,趕緊假裝那地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