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井一郎用鳥語快速詢問了幾句,只見他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支支吾吾地點頭回應。
每說一句,都忍不住偷偷瞥向孫昊陽和火萱兒,眼神中滿是恐懼與悔恨。
“八嘎……”
石井一郎低聲咒罵,手中太刀不自覺地顫動。
他的臉色愈發難看,雖然雙方說辭仍有些出入,但心中已然明了——自己這些蠢貨手下確實闖下了彌天大禍。
蕭副堂主見狀,嘴角微微上揚,挑釁道︰
“石井堂主,看您這樣子,查證也該有個結果了吧?”
“怎麼樣,您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石井一郎眼角抽搐,他喚來那名弟子自然不止是為了問話。
方才那番疾言厲色的審問中,他早已在扶桑語的快速交談間,與白川立平暗中商定了對策。
見蕭副堂主這般問,他眼中精光一閃,說道︰
“本堂主只是在想……”
刀尖突然指向孫昊陽,
“既然是欠你的靈石,為何你不親自來討債?偏要派兩個普通弟子前來送死?”
說著,刀尖微微顫動,
“更奇怪的是……又為何偏偏是攝魂堂的弟子?而不是你蠱魅堂的弟子?”
這話問得誅心,分明是要將禍水東引。
卻不料孫昊陽早有準備,苦笑道︰
“堂主明鑒,那日之後,師妹受了驚嚇,至今仍夜不能寐。弟子只好寸步不離,日日陪她在盟內散心……”
他頓了頓,抬頭時已眼圈微紅︰
“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本不欲生事。但……”
說到此處,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至于為何托付攝魂堂的兩位好友,”
孫昊陽無奈一笑,
“說來慚愧,弟子入蠱魅堂時日尚短,除了秦副堂主外,與其他師兄師姐都不甚相熟。”
“這等小事,怎敢勞動秦副堂主大駕?”
說著,他轉向李佑和段有財,眼中泛起真摯的光芒,
“前些日子剿滅黑虎寨時,我們曾與李兄他們並肩作戰……”
說到這里,他眼中閃過一絲溫暖的笑意︰
“那日歸來途中,我們還一起把酒言歡,李兄更是待我如親兄弟一般,這才委托他們前來的。”
一旁的李佑適時地跳了出來,拍著胸脯道︰
“沒錯!朋友受欺,我們豈能坐視不管?是我們主動提出要替他們討債的。”
兩人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連周圍看熱鬧的弟子都為之動容。
就連躺在擔架上“昏迷不醒”的段有財也適時地發出一聲虛弱的呻吟,仿佛在佐證二人的說辭。
石井一郎臉色陰晴不定,他分明看到李佑說話時,孫昊陽的嘴角微微抽動——那分明是在強忍著笑意!
剎那間,石井一郎只覺腦中“嗡”的一聲,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黑暗的夜空,
他突然意識到,這兩人分明是在演戲!
可偏偏對方準備得如此周全,既有傷者躺在那里作為“鐵證”,又有人證物證,讓他挑不出半點破綻。
“好一招連環計!”
石井一郎心中暗暗咬牙,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上心頭。
此刻,他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從小樹林的沖突開始,到今日當眾驗傷,對方每一步都算得精準無比,環環相扣!”
蕭副堂主見石井一郎沉默不語,冷笑一聲上前︰
“怎麼?石井堂主現在無話可說了?”
他劍尖輕挑,指向那名依舊在發抖的扶桑弟子,
“你的人如今已經認罪,”
他的聲音陡然轉厲,
“是按盟規處置,將這群膽大妄為、敗壞盟風的家伙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還是說,你石井堂主打算繼續包庇他們,與我兩堂徹底翻臉?”
此言一出,場中的氣氛愈發緊張,仿佛空氣都凝固了一般,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石井一郎眼神一凜,突然一聲暴喝︰
“好,本座就給諸位一個交代!”
“不過,本座門下弟子犯錯,自當由本座處置!”
話音未落,他猛地轉身,刀光如匹練般斬向那名渾身顫抖的扶桑弟子。
“噗嗤——”
伴隨著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悶響,一條斷臂應聲飛起,鮮血如噴泉般濺在青石板上,染紅了一大片地面。
“啊——!”
那名弟子慘叫一聲,隨後雙眼一翻,當場昏死過去。
“滴答——”
石井一郎太刀上的一滴血珠墜落在地,在死寂的場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場眾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有幾名年輕弟子嚇得臉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眼中滿是驚恐與不忍。
孫昊陽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既有對石井一郎狠辣手段的震驚,又隱隱覺得這弟子罪有應得。
火萱兒則側過頭去,臉上露出一絲嫌惡,低聲嘟囔道︰
“這石井一郎,好生殘忍。”
然而,在場眾人之中,最震驚的莫過于血刃堂自己的弟子。
幾個年輕弟子雙腿發顫,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堂主竟會對自家弟子下此狠手!
不過,也有一部分人神色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贊許,覺得石井一郎此舉雖狠,卻也展現了血刃堂的威嚴。
石井一郎卻恍若未覺,只是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刀身,聲音平靜得可怕︰
“如此處置,諸位……可還滿意?”
秦副堂主掩唇輕笑,墨綠色的紗裙在風中微微蕩漾︰
“呀∼石井堂主好狠的心呢∼”
“這般果斷決絕,倒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她玉指輕點那名扶桑弟子,
“只是……僅僅這般懲戒,未免太過兒戲了吧?”
“即便我們蠱魅堂大度,不與你們計較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恐怕……”
她拖長了音調,眼波流轉間瞥向攝魂堂的眾人,
“他們也不會依呢∼”
還不待石井一郎說話,白川立平突然上前一步,狩衣的袖擺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怎麼?這還不夠?”
“他們不過是言語上沖撞了兩位親傳弟子,更何況事先根本不知曉他們的身份!”
“難道就因為這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就要我們以命相抵不成?!”
隨後,又轉向擔架,語氣輕蔑道,
“至于這兩位普通的弟子,我們請最好的牧師醫治便是!”
在他看來,這已經是他們做出的破天荒的讓步了。
若換作尋常弟子,即便當場將其格殺,他們連句道歉都不會給。
今日這般處置,已經是給足了他們兩堂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