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燈芯的恐怖吸力,不僅死死攫住他的肉身,更如億萬根冰冷的鉤爪,狠狠刺入他氣海深處瘋狂旋轉的混沌金丹!
金烏妖氣所化的日輪虛影被強行撕扯、吞噬,星粹元力凝結星河劇烈動蕩崩解,本源雷霆鎖鏈寸寸斷裂、湮滅!
更有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要抹除他存在本身的意志,順著吸力瘋狂灌入,沖擊眉心那道造化烙印!
“呃啊!”
靈魂被撕裂的劇痛遠超肉身,混沌金丹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三色道紋明滅不定,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熄滅,他如同墜入無底深淵,視野被旋轉的燈芯徹底佔據,意識在無邊無際的冰冷與黑暗拖拽下飛速沉淪。
“不!不!放我出去!我不要進去!進去就什麼都沒了!連渣滓都不會剩下!我的血髓!我的……”識海深處,血髓殘魂發出歇斯底里、超越一切恐懼的尖嘯,那聲音扭曲變形,充滿了最原始的驚怖!它瘋狂地沖擊著正陽的神魂壁壘,試圖掙脫這具即將被獻祭的軀殼,卻絕望地發現,那吸力同樣鎖死了它!
周圍一切回歸虛無,萬籟俱寂!
在靈魂即將被徹底拖入黑暗的最後一刻,一個聲音在心底回響,逐漸充斥識海!
“假的…都是假的……”
“但你,是真的!”
轟!
如同混沌初開的第一道驚雷,劈開了沉淪的黑暗!
“只有我是真的!”
一個念頭,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瀕臨潰散的意識,所有的恐懼、不甘、憤怒,在清晰認知面前,化作一股焚盡此身的決絕!
不再抵抗那拖拽肉身的吸力!
混沌金丹深處,那融合了一絲造化規則的最後本源,連同心田中那簇被強行點燃幽藍業火,不再是為了掙脫,而是為了……傾盡所有,轟向那虛幻的源頭!
“給我——破!”
嘶吼聲如同瀕死巨獸的咆哮,正陽放棄了所有防御,任由那吸力將他加速拖向燈芯。就在身體即將徹底沒入那永恆黑暗的剎那,他借著這股恐怖的沖勢,將體內所有殘存的力量——三色道紋破碎的殘光、混沌金丹瀕臨熄滅的核心、焚心的業火、殘魂的尖嘯——盡數灌注于布滿裂痕、幾乎要崩碎的破雲槍中!
槍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槍尖一點灰暗到極致,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線的混沌光點驟然亮起!那不是光芒,而是所有力量被壓縮到極限後形成的純粹意志!
槍出!
無聲無息!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沒有撕裂空間的刺目光芒!那桿殘破的長槍,帶著槍尖那一點凝聚了正陽所有存在意義的破滅之點,如同刺穿一層脆弱的水膜,精準無比地刺中了青銅蓮燈燈芯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嚓!
一聲輕微到極致、卻又清晰無比地碎裂聲響徹在心底!
燈芯處火焰猛地一顫,隨即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靜水面,由內而外,瞬間布滿了無數細密的裂痕!
緊接著,是燈盞本身!
古樸的青銅蓮瓣,銘刻的古老梵文……寸寸龜裂!
無法形容的巨響並非來自物質世界,而是源自靈魂層面!如同支撐整個世界的巨柱轟然崩塌!
眼前所有景象,崩塌的佛塔、傾頹的宮殿、撕裂的大地、污穢翻騰的魔氣、頂天立地的佛陀金身、燃燒著本源光焰前赴後繼的修士身影、猙獰咆哮的域外天魔本體……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巨大劣質畫卷,猛地劇烈波動、扭曲!
色彩瘋狂地流淌、消散!空間如同破碎的鏡面般片片剝落、翻轉!聲音被拉長、扭曲成毫無意義的尖嘯!
整個帕坦古國廢墟,連同籠罩所有人的宏大幻境,在這一槍之下,開始了無法逆轉的、徹底的崩解!
正陽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被那幻境崩塌產生的恐怖亂流狠狠拋飛出去,重重砸在一片冰冷的黑色岩石上,眼前陣陣發黑,最後映入眼簾的,是無數碎裂飛散的幻境碎片中,那盞徹底化為齏粉、隨風飄散的青銅蓮燈殘影。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睜開眼楮,丹田氣海之內元氣充沛,唯獨神識疲憊不堪,昏昏沉沉。
遠處一座與幻境里一模一樣的九層骨塔,如同支撐天地的畸形脊骨,直插天幕!
他孤身一人站在巨大廣場上,周圍一片寂靜,身側不遠處幾攤干涸血跡證明此地並不是佛門慈悲地。
伽羅迦葉二人立于骨塔兩側,眼神悲憫!
“此乃佛骨舍利塔!地表八層,象征佛境,地下九層,則為邪魔!最底層封存著帕坦古國最後一代跋陀妖佛的遺蛻肉身!”
“三千年前,古佛國末代跋陀聖佛晚年為追求涅盤超脫,強行啟動禁忌儀軌。儀軌失控,業力反噬。整座古城化為煉獄,億萬生靈寂滅,連其自身亦被其妄念邪化的肉身所束縛,化作不朽的囚徒與災厄之源!”
“諸位所追尋離魂之癥的源頭,就在這座顛倒佛性的孽塔之內!”
“僧稠佛陀降下法旨︰唯有通過幻境考驗之人,方可入骨塔探究根源,凡踏入骨塔者,生死自負!”
佛骨舍利塔?跋陀聖佛?遺蛻金身?
幻境中那焚盡一切的污穢魔氣、佛陀金身裂痕、書院師長們化作流光的決絕……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楚與絕望,難道只是對這骨塔過往的一場荒誕重演?
業力反噬……億萬生靈寂滅……邪化的金身囚徒……
這些詞句串聯起來,勾勒出一幅遠比域外天魔入侵更令人窒息的圖景——一場由佛門至高者親手引發的、最終吞噬了整個古國的恐怖災劫!而這災劫的余燼,便是那無聲無息奪走姜悅神魂的離魂之癥?
正陽抬眼,目光越過兩個僧人,死死盯在眼前骨塔。塔身籠罩佛光,並非幻境中魔氣翻騰的模樣卻同樣散發著令人靈魂顫栗的森然死寂。
“與我一同前來的同伴在哪?”
伽羅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未通過幻境考驗的四位施主已傳送出古國邊境,那爛陀寺自會將幾位施主安全送回中州,至于通過幻境考驗的四位施主已經進入骨塔,想必此時已在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