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之樹下柔和白光如同聖潔光幕,籠罩著依偎在樹下的兩人。樹身瑩潤如玉,泛著絲絲縷縷的光澤,葉片鮮嫩翠綠,脈絡清晰可見,每一片都仿佛在輕輕搖曳,它宛如一座溫暖的港灣,構築起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庇護所。
樹下那散落的累累白骨,在這柔和光芒的映照下,此刻仿佛也被賦予了別樣的意義,成為了這個特殊而又莊重時刻的無聲見證者。
“好啊!我嫁給你!”姜悅的回答輕快,沒有絲毫的猶豫與遲疑。她原本蒼白如雪的臉龐,此刻染上了一層奇異而動人的光暈,恰似被造化之樹那神奇的力量所輕撫。這股力量不僅如潺潺溪流般滋養了她那飽受創傷的心脈,更像是點亮了一盞明燈,讓她眼中那從未熄滅的星火愈發熠熠生輝。
曾經那雙眼眸中滿是絕望與恨意交織的陰霾,而此刻卻清澈得如同山間清泉,里面只映照著正陽身影,帶著前所未有的安寧與對未來的期待。盡管失去了修為,又身處這絕境之中,但眼前的這個人,卻給了她比力量、比地位、比那所謂的家族榮耀珍貴千倍萬倍的東西。
正陽听到這聲干脆利落的“好”後,瞬間被滿滿的喜悅所填滿。這巨大的喜悅,如同洶涌的浪潮,將那原本深沉的絕望與身體上的劇痛,統統都驅散得無影無蹤。他動作輕柔得如同呵護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小心翼翼地扶著姜悅,讓她能夠穩穩地靠在那粗糙卻又無比溫暖的樹干上。隨後他緩緩環顧四周,這里沒有象征喜慶的紅燭喜帕,沒有高堂親友的歡聲笑語,然而這一切已然足夠。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取下大拇指上的扳指,輕輕放在造化之樹的樹根上。這枚扳指,是玉玨師父留給他的唯一信物,承載著師父無盡的關懷與期望,也見證了他們之間深厚的師徒情誼。姜悅見狀,也緩緩取下手上那枚扳指,而這枚扳指,正是玉瑤師父當初交給正陽的那枚。她同樣滿臉恭敬地將其放在右側。
這兩枚扳指,不僅僅是兩件簡單的物件,它們更是兩位師父之間最深的羈絆,是師徒情誼的象征,也是此刻唯一能代替‘高堂’的信物。它們靜靜地躺在那里,仿佛玉玨師父正透過無盡的時空,帶著欣慰與關懷,注視著這對在絕境之中也要結為連理的孩子。
“月亮,玉玨師父對我而言,亦師亦父,傳授我道法,一路護我成長。玉瑤師父,同樣也是你我的恩師,對我們恩重如山。”正陽一邊說著,一邊將兩枚扳指輕輕並排放在兩人面前,眼神中滿是敬重與感激,“今日,便請兩位師父,為我們證婚!有弟子正陽,心中傾慕姜悅,願以性命相守,不離不棄,直至天地盡頭!”
姜悅淚水再次不由自主地無聲滑落。但這一次,淚水里不再是悲傷與痛苦,而是幸福與酸澀交織在一起的釋然。她知道,此刻的自己,雖然身處絕境,卻擁有了最珍貴的東西。
“天地為證,造化相佑,白骨為賓。”正陽環顧四周那翻涌不息的灰霧與腳下那森然的骸骨,聲音在這片寂靜的林間久久回蕩,“今日,我正陽願娶姜悅為妻,生同衾,死同穴,此生不渝,此志不移!”
說完,他轉向姜悅,眼中的深情如同深邃的海洋,化也化不開。他緩緩伸出手,輕聲問道︰“月亮,你可願嫁我?”
姜悅的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然而她的臉上卻綻放出了最燦爛、最動人的笑容。她用力地點點頭,聲音雖然因為虛弱而略顯沙啞,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我姜悅,今日願嫁正陽為妻!無論生死,無論仙凡,唯君而已!”說罷,她伸出手,緊緊握住了正陽遞來的手。
一只手沾滿血污泥濘卻溫暖有力,一只手蒼白縴細卻堅定無比,兩只手緊緊相握,仿佛在這一刻,握住了彼此的一生。
這里沒有紅燭高照的喜慶,沒有鳳冠霞帔的華麗,更沒有賓客滿堂的熱鬧。唯有那翻涌不息的灰霧,像是無聲訴說著這片絕地的神秘;唯有那靜默無言的白骨,見證著歲月的滄桑;還有那棵散發著生命光輝的造化古樹,宛如一位慈祥的長者,默默地守護著這一切。
正陽輕輕扶著姜悅,兩人緩緩轉身,面向那散發著無盡生機的造化之樹。它,是這片絕地生命法則的化身,此刻,是他們這場特殊婚禮最偉大、最莊重的見證者。
“一拜!”正陽的聲音充滿了虔誠與莊重,在林間久久回蕩。
兩人對著造化之樹,緩緩地、深深地拜下。這一拜,是對天地浩瀚無垠的敬畏,對世間法則玄妙神奇的尊崇,也是對這一方在死寂中孕育生機的獨特天地的感恩。它接納了他們這對苦命鴛鴦,給予了他們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
“二拜!”
再次起身,他們面向樹根上的扳指,又一次深深地拜了下去。這一拜,表達著在這無常命運的捉弄下,他們依然能夠守護彼此的堅定決心。
最後,兩人緩緩轉身面對面。在這灰霧彌漫、白骨環繞的死域之中,在這散發著溫暖光芒的神奇古樹之下,他們的眼中此刻只剩下了彼此。
正陽凝視著姜悅,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得如同白紙,雙唇因為干裂而有些起皮,但那一雙眸子卻亮得驚人,仿佛藏著漫天星辰,盛滿了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深情厚意。他忍不住伸出手,動作輕柔得如同微風拂過花瓣,輕輕拂去她臉頰上殘留的淚痕和塵土。
姜悅也同樣看著正陽,他滿臉都是血污,氣息顯得十分萎靡,但那眼神里的堅定、溫柔以及毫不退縮的愛意,卻比任何錦袍玉帶都要耀眼奪目,讓她的心為之深深沉醉。
“三拜!”正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激動,是幸福,也是對未來的期許。
他們沒有更多的言語,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對方的眼楮,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靜止。然後,如同兩株在狂風中相互依偎的修竹,彼此向對方深深地、深深地彎下腰去。
額頭相抵,發絲輕纏。他們的氣息交融在一起,能夠無比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和心跳,那是生命與生命的交融,是靈魂與靈魂的契合。
姜悅抬起頭,眼中沒有半分羞澀與猶豫,帶著刻骨銘心的愛戀迎了上去。溫涼柔軟的唇瓣,帶著淚水的微咸,印在了正陽沾染著血污與塵土的面頰上。
仿佛是被這深情所感動,造化之樹的光芒在這一刻似乎更加明亮了幾分。那柔和的白光如同潮水般涌動,將相擁的兩人緊緊包裹其中,如同為他們披上了一件聖潔而華麗的婚衣。兩枚扳指靜靜躺在樹根上,散發著淡淡的微光,仿佛玉玨師父跨越了時空的界限,正含笑注視著這對終于掙脫枷鎖、喜結連理的璧人。
林間的灰霧依舊濃重地翻滾著,那冰冷的法則之力依然彌漫在四周,遠處那帶著魅惑的異香也依舊存在……但此刻,在這小小的、被溫暖光芒所籠罩的光圈之中,時間仿佛凝固了。正陽與姜悅的世界,只剩下了彼此的心跳、彼此的體溫,以及那枚溫軟的印記留在頰邊所帶來的滾燙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