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大理城中最大的“醉仙樓”人聲鼎沸。
二樓臨窗的雅座,一個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旁若無人地大快朵頤。
桌上擺滿了空盤空碗,一只肥美的烤雞只剩骨架,一壇十年陳釀的汾酒也已見底。
少年面容英挺,眉宇間已初具稜角,眼神清澈卻帶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深邃和慵懶。
正是功力恢復到十六年狀態的蕭峰。
他吃得極為暢快,一手抓著最後一只醬香濃郁的鹵豬蹄,啃得滿嘴流油,另一只手隨意端著酒碗,不時仰頭灌上一口,發出滿足的嘆息。
這種無需顧忌、盡情享受口腹之欲的感覺,對他而言實在是難得的愜意。
就在他準備招呼小二再添些酒菜時,樓下街市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和厲聲喝罵!
“站住!小賤人!看你往哪里逃!”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蕭峰眉頭微挑,好奇地探頭向窗外望去。
只見街道上,一個身著黑色勁裝、臉上蒙著同色面紗的年輕女子,正踉蹌著向前奔跑,身形明顯帶著慌亂。
她身後,七八個手持刀劍、面目凶悍的江湖客緊追不舍,口中不斷吐出污言穢語。
眼看就要被追上,那蒙面女子猛地一咬牙,驟然轉身!
“鏘啷”一聲,她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毫不猶豫地迎向追兵!
“叮叮當當!”金鐵交鳴之聲瞬間響起!
蕭峰一邊啃著豬蹄,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下方的打斗。
以他的眼光看來,這女子武功底子還算扎實,腳步靈動,出劍迅捷,顯然是從小下過苦功的。
只是她修煉的劍法層次不高,內力也嫌淺薄,面對數名經驗老道的江湖客的圍攻,頓時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雙方打得極為激烈,刀光劍影引得路人紛紛避讓。
激斗中,一名使鬼頭刀的大漢猛地一刀劈向女子面門,女子急忙後仰躲閃,刀鋒雖未傷及皮肉,卻“唰”地一下將她束發的青色發帶削斷!
霎時間,如瀑的青絲傾瀉而下,隨風飛揚,盡管面紗依舊遮面,但那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在陽光下閃爍著健康的光澤,襯得她未被遮住的額頭光潔白皙,露出的那雙眉眼更是清秀動人,帶著一股倔強不屈的英氣。
“小賤人!還敢反抗!”一個身材肥胖、手持雙股劍的婦人見狀厲聲罵道,趁機一劍毒辣地刺向女子肋下。
女子急忙回劍格擋,卻忽略了另一側的攻擊,“嗤啦”一聲,她的左臂衣袖被劃開,一道血痕瞬間浮現,鮮血迅速滲出,染紅了黑色的衣料。
“啊!”女子痛呼一聲,聲音清脆卻帶著痛楚。
她眼中閃過一抹狠色,左手在腰間一摸一甩!
“咻咻咻!”三支小巧卻力道驚人的袖箭呈品字形射出,直奔沖在最前面的三人面門!
那三人沒想到她還有如此厲害的暗器,慌忙閃避格擋,其中一人躲閃不及,肩頭中箭,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反擊讓追兵攻勢一滯。
“媽的!找死!”追兵們被徹底激怒,罵得更凶,再次蜂擁而上。
女子趁機忍痛轉身,還想再跑,但臂上的傷口和消耗過大的體力讓她的速度慢了下來。
樓上的蕭峰看到那女子白皙皮膚上刺目的鮮血,又見她眉眼間的倔強與無助,心中不由升起一絲不忍。
他本不是愛多管閑事之人,但這段時日的悠閑心境,讓他比往常更多了幾分隨性和憐憫。
眼看那群凶徒又要追上,蕭峰將最後一塊豬蹄肉塞進嘴里,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油漬,身形一動,便如一片落葉般悄無聲息地從二樓窗口飄落,正好擋在了那群追兵和蒙面女子之間。
他動作輕描淡寫,甚至嘴里還在咀嚼著食物。
那群追兵猛地停下腳步,愕然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嘴上還沾著油光的少年郎。
為首一個刀疤臉大漢上下打量了蕭峰一眼,見他年紀輕輕,穿著普通還沾了油漬,渾身上下看不出半點高手風範,頓時怒罵道
“哪里來的野小子?滾開!別擋大爺們辦事!想當護花使者?你是那小賤人的姘頭不成?再不滾開,連你一起砍了!”
那蒙面女子也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有人出手相助。
她看著蕭峰那略顯單薄的少年背影,急忙開口,聲音透過面紗傳出,如黃鶯出谷,清脆悅耳,但語氣卻十分急促甚至有些不客氣
“喂!小子!誰要你多管閑事?快走開!這不關你的事!你會沒命的!”
她雖在斥責,卻反而向前一步,似乎想將蕭峰護在身後,同時握緊了短劍,準備迎接接下來的圍攻。
蕭峰聞言,不禁輕笑出聲,搖了搖頭。
這女子,性子倒是挺倔。
就在這瞬間,那刀疤臉大漢已經不耐煩,厲喝一聲“宰了這多管閑事的小子!”手中鬼頭刀帶著風聲,直劈蕭峰面門!
旁邊幾人也同時揮動武器攻來!
蒙面女子驚呼一聲,短劍急刺,想要替蕭峰格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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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蕭峰的動作比她快得多。
面對迎面劈來的刀鋒和攢刺而來的槍尖棍影,蕭峰甚至連姿勢都沒變,只是隨意地踏前一步,右手看似緩慢地探出,在空中劃了個半圓,用的竟是最尋常不過的“太祖長拳”中的一招“攬雀尾”!
“啪啪啪!”幾聲脆響!
那勢大力沉的鬼頭刀仿佛砍在了滑不留手的油脂上,刀身猛地一偏,帶著那刀疤臉大漢踉蹌著向旁跌去,正好撞向旁邊刺來的長槍!
使槍的漢子收勢不及,槍桿狠狠撞在大漢腰眼,兩人同時慘叫倒地。
與此同時,蕭峰左手隨意一拂,如同驅趕蒼蠅般,拂在另一根砸來的熟銅棍上。
那持棍的壯漢只覺得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順著棍身傳來,虎口瞬間崩裂,鮮血長流,熟銅棍脫手飛出,“當啷”一聲砸在遠處的地面上。
緊接著,蕭峰腳下步法微動,輕松避開剩余的攻擊,隨手又是幾拳幾腳。
依舊是平平無奇的太祖長拳和基礎的腿法,但在他手中使出,卻似重岳崩摧,又似行雲流水,每一擊都恰到好處地打在對方最難受的位置,或是關節,或是穴道,或是武器發力之始。
轉眼之間,沖上來的七八條凶悍大漢,已是兵器脫手,躺倒一地,呻吟不止。
不是抱著扭曲的手臂慘叫,就是捂著胸口蜷縮如蝦米,徹底失去了戰斗力。
整個過程,電光火石,輕松寫意。
蕭峰甚至都沒停下咀嚼嘴里的肉。
剩下的兩三個沒敢沖上來的追兵,此刻已是面如土色,握著武器的手都在發抖,看向蕭峰的眼神如同見了鬼一般!
他們這才明白,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竟是個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
那蒙面女子也徹底呆住了,握著短劍的手僵在半空,露出的那雙清秀眼眸瞪得大大的,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驚。
她看著蕭峰那輕松寫意的背影,又看看地上躺了一片的追兵,小嘴微張,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蕭峰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也沒看地上呻吟的眾人,只是對著那幾個還站著的、嚇破膽的追兵,隨意地說道“滾吧。別再找這位姑娘麻煩了。”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幾個追兵如蒙大赦,哪里還敢放半個屁?連句狠話都不敢說,連忙攙扶起地上受傷的同伴,灰溜溜地、連滾帶爬地迅速消失在了街角,連頭都不敢回。
街上看熱鬧的人群也發出一陣驚嘆,對著蕭峰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卻不敢靠近。
蕭峰這才轉過身,看向那位還處于呆滯狀態的蒙面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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