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的發言,打斷了蕭麥的節奏。
恰在此時,兩名上章隊的捕手走過來,一人拎著兩塊磚頭,一人抱著一只石鎖,到蕭麥面前問道︰“蕭指揮,東西放哪兒?”
蕭麥一指郭鐵︰“放他那兒。”
“咚”的一聲,石鎖和磚頭就落到了郭鐵腳下。
蕭麥沖二人點頭︰“多謝。”
“客氣。卑職告辭。”二人完成姜達交代的任務後,便轉身離開。
郭鐵見到這兩件套,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蕭麥問︰“昨天那五個在校場受特訓的都是誰。”
“……”
無人回應。
蕭麥又指了指郭鐵︰“昨日下午,在校場受訓的五個人呢?”
“忘了。”郭鐵答道。
“忘了?你是一頭蠢豬嗎,連訓練過的人都不記得?”
“你!”郭鐵恨不得罵回去,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下級不听上級是一回事,辱罵上級是另一回事。
“我問你,你是不是蠢豬?”蕭麥咄咄逼人。
“不是。”
“那怎會不記得!”
“沒必要記得!”
“沒必要記得,有必要訓練?”
“五個廢物罷了,昨日已經離開捕門。”
“放屁!”蕭麥此時尚未想太多,只當郭鐵又在糊弄,“捕門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熬不住苦頭,臨陣脫逃者有的是。”
“既然做了逃兵,為何不抓回來?”
“見習捕快而已,走便走了,何必浪費人力去追?”
郭鐵說得振振有詞,蕭麥卻一個字都不信。
他心道︰“定是郭鐵早就收到自己將要走馬上任的消息,擔心五人給新來的指揮告狀,提前把他們趕走了。當然,收到消息的恐怕不只是郭鐵。”
蕭麥凶名在外,強圉隊敢這麼剛,全隊沒做過心理準備是不可能的。
“得把他們找回來。不過——闢邪之眼沒有找人的功能,得先把強圉隊訓服了,才能騰出人手去找。”
于是,蕭麥又問道︰“強圉隊的特訓法是什麼?這個總不會忘吧。”
郭鐵不甘心,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褪去上衣,腳踩磚頭,高舉石鎖。”
“強圉隊的特訓法,相當科學有效。我很喜歡。”蕭麥指了指地上的磚頭、石鎖,“往後一以貫之,現在從你開始。郭鐵,脫衣服,站上去!”
郭鐵道︰“報告,高指揮——高校尉讓我們原地待命!”
蕭麥也有理由︰“我沒讓你挪位置,一邊待命,一邊特訓。”
“蕭指揮,您這是玩文字游戲。誰都知道待命就是待命,不能做其他事!”
“那好,一人拒絕訓練,全隊受罰。項騰!”蕭麥大聲喊出一個名字。
“呃——”
處在隊伍最末尾的一名捕手,險些應聲,想起掌旗的叮囑,才硬生生把話咽回了肚子。
“強圉隊分給你的地盤,現在收為公有,也就是我有,等待重新分配。”
“啊?”項騰終于忍不住,驚嘆了一聲。
“地盤歸公後,不得再以任何方式,向百姓榨取一文錢,否則以敲詐勒索論處,杖八十,逐出捕門。別想著讓高勝寒再分配,他說話不作數。現在我是你們的指揮,定罪權在我。”
去年,鳳修懷曾向蕭麥介紹過,捕神給門人分蛋糕的辦法。
捕門把京城切分成了大大小小上千塊區域,然後就像種蘿卜一樣,一個蘿卜一個坑,把上千號捕手都種了進去——當然,他只負責劃分大區域,具體怎麼種,還要看指揮的分配。
在自己的封地上,捕手們可以收取私稅,並行使管轄權,只要別搞得天怒人怨,一般的小過小錯捕門都會提供包庇。
但有一條,捕門分封制畢竟屬于潛規則,再怎麼眾所周知,也不能擺到明面上,否則欺行霸市、敲詐勒索一判一個準。
蕭麥依照朝廷律法、捕門戒律,公事公辦,總沒問題吧?
就算高勝寒下令不讓蕭麥管,可蕭麥“無意間”去到某人領地,“無意間”發現他欺男霸女,“順手”把人揍了個半死,沒問題日吧?
如今,蕭麥將項騰的地盤收回,就算高勝寒下令歸還,可項騰要是去一次挨打一次,自然也就不去了。
不止是項騰,所有人都如此。
這一手,算是打在了捕手項騰的七寸上︰“地盤被收了,我可怎麼活啊?”
蕭麥則問向郭鐵︰“訓不訓?”
郭鐵道︰“我在執行高校尉的命令。”
“談劍,地盤歸公。”
談劍就站在項騰身邊,眾人立馬意識到,蕭麥是準備從後往前,挨個褫奪所有人的封地。
“訓不訓?”蕭麥再問。
郭鐵仍不松口︰“我只執行高校尉的命令。”
“阮磐,地盤歸公。”
……
“海岱,地盤歸公!”
……
“鄧泰,地盤歸公!”
……
“岳石,地盤歸公!”
……
蕭麥每命令郭鐵一次,就會收走一個人的地盤。他現在的心態非常松弛,巴不得郭鐵再死撐,郭鐵撐得越久,順理成章拿走的地盤就越多。
郭鐵依舊嘴硬,但同為強圉隊掌旗的呂衛快要繃不住了。
因為排後面的都是他的人,再這麼收下去,弟兄們全成窮光蛋了,到時候誰養活?總不能讓他自己來養活吧!
不止呂衛繃不住,沈心也有點難繃。
她忍不住嚷了一句︰“蕭麥,你這不是砸人飯碗嗎?太缺德了。”
“大小姐,恕我直言,您沒資格對我進行道德審判。”蕭麥直接懟了回去。
眾人聞言極度震驚,那可是全捕門上下最最囂張的大小姐,平日大家見了都恨不得繞道走的存在,蕭麥之前的語氣已經很不客氣了,現在更是直接回懟,真不怕大小姐發飆嗎?
“哼。”沈心冷哼一聲。
“就這?絕了!”眾人驚嘆。
蕭麥強行回收地盤,已經夠令眾人震驚的了,回懟沈心更令眾人惶惑,沈心沒發飆更是令人炸鍋。
沈心自己也不知道,平日動輒發飆的自己,被蕭麥懟了以後,情緒為何沒有那麼大的波瀾,她甚至意識不到這一點——大概是在荊湘的時候就習慣了。
當時為了養傷,在荊湘待了大半個月,蕭麥沒少故意去找茬。
她在冷哼過後,因為不服氣,又低聲嘟噥了一句︰“神氣什麼,再神氣,老婆不也被人化成水了?死光棍。”
剛剛又收回一塊地的蕭麥,立即扭頭,怒斥道︰“你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