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麥!”
捕門廣場瞬間由針落可聞,變作人聲鼎沸。
大家竊竊私語,詢問捕神怎會任命他做指揮?
蕭麥接連在京城犯下兩樁滔天大案,先屠市正監,後屠裴仁義滿門,捕門沒把他就地正法,還讓他穿著捕門戎衣四處閑逛,本身就已經很荒誕了。
現在還讓他執掌強圉隊,沒搞錯吧?九大指揮里,只有姜達覺得合理,連“神預言”的鐘離明都覺得是否太快了?
“爹!”沈心是所有人當中,最吃驚的一個,顯然捕神宣布任命前,沒有跟她通過氣,“強圉隊指揮的位子,誰都能做,唯獨蕭麥不可啊。”
“住口!”捕神冷冷地瞥了沈心一樣,嚇得她急忙閉上了嘴,接著又說道,“蕭麥,上前領取戎衣、令牌!”
“是。”
蕭麥離開隊列,在眾人的注目中,緩步邁向台下。
他腳步沉重,起初也想不通捕神葫蘆里賣得究竟是什麼藥。
幾步過後,蕭麥意識到,這次任命可能是捕門做的局,就像捕門給姜達做的局一樣。
但離捕神越近,腳步就越輕快。
這一刻,蕭麥終于明白,姜達為何沉迷于美夢不肯醒來,連這麼簡單的局都看不明白。
權力,就是世上最誘人的毒藥。
強圉隊指揮的位置,可能是個陷阱,但也是個機會。
攀上高位,就有更大的施展空間。列土封疆,統帥百僚,無所約束,可在江湖武林大展拳腳。
蕭麥準備好了。
轉眼,他來到了天機校尉李慕璇跟前。
簡單介紹一下捕門四大校尉︰上生、注死、度厄、天機。
司空禪的“上生”,是“上蒼有好生之德”。
元索命的“注死”,是“遇我注定死亡”。
高勝寒的“度厄”,是“此役將度無窮苦厄”。
李慕璇的“天機”,則是“天機不可泄露”。
身為捕神的第三位入室弟子,李慕璇有一頭雞窩狀的頭發,不是放蕩不羈愛自由,而是發質天生異于常人,動不動就會炸窩。
臉上帶著一只彎月狀的鐵面具,好似一副口罩,據說揭下面目後,會露出下面曾被針線縫起來的嘴。
年少時,李家無意間得到一件秘寶,附近的武林豪客得知,便立即喬裝打扮,趁夜潛入府內,將闔府上下殺了個一干二淨,只余下李慕璇一人。
這不是出于幸運,而是凶手心血來潮下的有意為之。
她詢問李慕璇,會不會將此事說出?李慕璇搖頭。
她又問李慕璇願不願意永遠保密?李慕璇點頭。
于是為了讓他永遠保守秘密,她拿出針線,把李慕璇的嘴連同臉頰,一針一針地縫了起來。
“這樣,姐姐就放心了。”
當凶手一伙人離開時,絕對沒有想到,一時的玩心大起,竟會讓她後悔終身。
因為就在她轉身的一剎那,李慕璇體內迸發出的力量,把本來掩藏在眼眶中的兩個眼眸硬生生地擠了出來。
如此一來,李慕璇每個眼眶內都擁有了外小內大兩只眼楮。
捕神見到這個重瞳的小孩兒,十分新奇,試著教他武功。
誰知,李慕璇的武功,在絕世高手里算差的,但仇恨驅使下的專注與刻苦彌補了這一切。
他在捕神的幫助下,修得了一手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奪命針法”,招式是用連著金線的鋼針,把目標一根根地戳死。
毫無疑問,屠滅李家滿門的豪客勢力,全部都成了他練習針法的靶子。尤其是縫他嘴巴的凶手,愣是被李慕璇扎了一千八百多針,活活疼死在刑場上。
此事令他在江湖武林中惡名昭著。
世人寧可見到司空禪的血滴子、元索命的鋼獸爪,也不願見到李慕璇的針,很多賊寇在見到後者時,為了少受點苦,會直接當場自殺。
蕭麥行至李慕璇面前,伸出手,準備結果衣、牌。
李慕璇卻不為所動,四只眼楮,只是在審視獵物一樣,打量著蕭麥。
蕭麥才意識到,流程還沒走完,于是後退一步,拱手向捕神道︰“卑職前來領命。”
捕神探手入懷,取出一張令牌︰“接著。”
一擲而來,令牌化作一道冷冽的光,撕裂空氣,帶著隱約的轟鳴聲飛向蕭麥。
“咚——嗡——”
蕭麥一把接住,頓覺掌中似有一頭狂象在橫沖直撞,不斷發出震顫嗡鳴。
“捕神勁力竟如此深厚!”
蕭麥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起,用了整整一息的工夫,才以渾厚內力鎮壓住令牌上的狂暴勁力。
之後以指腹撫摸令牌,發現正面寫著“免罪”,後面寫著裴仁義滅門案的案情及年月日。
這居然是一張免罪金牌。
捕神抱住雙拳,舉向空中︰“本捕昨夜親入宮闕,面呈陛下,為你求得求得了此案免罪之權。”
蕭麥把金牌握在掌心,沉聲道︰“謝捕神。”
“憑心而論,做壞事不一定會受到懲罰,但要是做錯事,天也饒不得。”捕神聲音不高,卻字字如九天雷霆,引發不發,“蕭麥,捕門對敵人一向趕盡殺絕,從無‘招安’先例,今日為你破例,機會只有一次。往後歲月,謹言慎行。但凡走錯一步,本捕會親手讓你萬劫不復。”
“卑職自當謹遵捕門戒律。”
“唔。”李慕璇輕輕支吾一聲,提示蕭麥抬手,領取指揮衣、牌。
待蕭麥接過信物,捕神便一揮手︰“歸隊。”
蕭麥沒再返回隊伍末尾,而是直接來到強圉隊隊列前面。
捕門規矩,地位越高,集合時排位越靠前。
強圉隊位置最高的是指揮,原先是高勝寒,現在是蕭麥。
指揮之後是青旗掌旗郭鐵和黃旗掌旗龔平。
郭、龔二人後是佟春、戴風、呂衛三位掌旗,再後面才是普通捕手。
蕭麥刻意隔著眼罩,目光在郭鐵身上多停留了一刻,好似在說︰“你沒想到吧,昨日還是芝麻大小的捕手,今日就成了你的頂頭上司——當然,我也沒想到。”
郭鐵本想對蕭麥怒目而視,擺出張牙舞爪的造型,就像貓兒遇到敵人,會把耳朵向後一貼開始哈氣。
但不知為何,明明隔著眼罩,知曉蕭麥看不見,可還是被那看不見的眼神,整得渾身發毛,不得已僵在原地,目光挪向一旁。
跟蕭麥死磕硬剛是出于理智、出于任務;害怕,才是本能。
見郭鐵低頭,蕭麥才轉過身。
等他站好,捕神便宣布︰“散會。”
“恭送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