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小桐先是瞪大眼楮,而後哭得梨花帶雨,“奴家自幼來京,匆忙離去,又該到哪里討生活呢?”
“還敢討價還價?我兄弟多年積蓄,全花在你身上,不讓你賠已經是法外開恩。半個月內不滾蛋,我送你去海外發展!”
對小桐,顧及鳳修懷的面子,蕭麥勉強高抬貴手;對奸夫,蕭麥就沒那麼客氣了。
他從布袋里掏出繩索,綁在紅鬃馬後面,牽著他一路游街。
沿途百姓見狀,不由議論紛紛︰“蕭俠捕什麼時候回得京城?”“這是又抓了個賊人?”
之後,二人來到老地方︰京兆府。
京兆府在市面上有不少眼線,看蕭麥的路線就知道他往哪兒去。
他還沒到,京兆府已經收到消息。
京兆尹聞言直呼腦殼痛,把差事甩給少尹宇文光;宇文光直呼心口痛,把差事甩給彭律;彭律嗚呼哀哉,但只能帶著手底下的四大捕頭硬著頭皮上。
等蕭麥到時,眾捕頭連同百十號捕快,在府門口嚴陣以待。其中,包括嚴智在內的四大捕頭站在最前列,各自統領身後的尋常捕快。
將為兵之膽。一旦開戰,這四人不率先沖鋒,小捕快們是不敢沖的。
蕭麥到後感慨一聲︰“不愧是京兆府,歡迎我的陣仗,是越擺越大。”
嚴智再見蕭麥,欲言又止,終是沒再主動打招呼。
反倒是蕭麥,先認出了他︰“嚴大哥,好久不見。”
“蕭麥兄弟——”
嚴智招呼都還沒打完,京兆府總捕彭律便打斷了他們的話。
只見彭律本來站在隊伍最後面。
這會兒一手提盾,一手提刀,從中間分開隊列,走在了四大捕頭前面。
“姓蕭的,你又來生事?”
蕭麥平淡以對︰“我來告狀。”
彭律最不想從蕭麥口中听到的字,就是“告狀”。
他上次狀告市正監,把京城攪得天翻地覆。朝廷失了市正監,少了一大筆財源,許多府衙連著幾個月俸祿都發不出來。民間沒了市正監,公市百業蕭條,黑市大行其道。
一連亂了好幾個月,新的市正監才組織起來。
新市正監沒有老市正監的手腕和謀略,直到最近,還經常鬧出為控制商事,跟黑市的武裝商團干仗的案子。
“你……”彭律強忍住不中听的話語,“又要告誰?”
“告他。”蕭麥一指被麻繩綁縛,口塞布團的男子。
彭律瞥了他一眼,從相貌到衣著,都分不出是哪路神仙的爪牙︰“他又是誰?”
“我今日回家,見他跟一女子在我的房子里私會,便拿來見官。”
“嗯?”彭律愣了一下,轉而恢復怒目金剛相,“少他麼繞圈子,想對付誰就直說。”
“我就要對付他。”蕭麥回頭道,“你可以說話了。”
男子立刻把布團吐了出來,朝彭律深深一彎腰︰“上官,念小的初犯,請高抬貴手!”
彭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叫曹萊。”面對蕭麥時,始終不肯報出的姓名,見了官後立刻就交代了。
彭律搜索了一下放在腦子里的達官顯貴名錄,發現沒有叫“曹萊”的。
“令尊是誰?”
“我爹叫曹貢,是宣福街做珠寶生意的。”
“生意!”彭律的神經頓時為之一緊,立即跟市正監聯系起來,以為發現了不得了的線索,恭敬地問道,“老太公是哪位啊?”
“小的祖父叫曹松……”
“曹松?沒听說過啊。”
彭律把曹萊祖宗三輩問了個遍,最後才不得已地確認,曹家最大的靠山,就是有個表叔在市正監當小吏。
問題是生意但凡做得大一點,誰在市正監沒關系?
曹萊表叔的級別,在市正監屬于連被蕭麥殺的資格都沒有,因為無名莊園的晚宴不會請他。
“你當真就是因為私闖民宅才被抓來的?”彭律難以置信地問道。
“是。”
“你去他家干啥?蕭麥家里啥都沒有啊。”彭律再清楚不過,蕭麥住的地方是個純粹的空殼子,連根御寒的稻草都找不出來。
“沒名沒分的,總不能去自己家吧。”
“那你花點錢去客棧啊,能花多少,跑他家干嘛?”
曹萊總不能告訴彭律,在名動京城殺人如麻的盲捕家里偷情特別刺激。
“小的想,能省一點是一點。”
“你他麼……”
彭律抓住曹萊的頭,像搖搖柄似的使勁搖了幾圈。
“不是還有個女的嗎?”
“蕭大俠心善,讓她先回去了。”
其實不是蕭麥心善,主要是把倆人一起抓來的話,鳳修懷要當場社死。
彭律還是拿不準蕭麥的意思︰“你想怎麼判?”
“朝廷律法說怎麼判就怎麼判。”
“就沒別的要求?”
“最好賠一筆精神損失費,這兩個混蛋,惡心得我家都不想回了。”蕭麥都不知道,回去怎麼面對那張被奸夫淫婦糟蹋過的炕。
“你等著。”
彭律沒有審案權,只有調解權,但他不敢調解,就把案子上報給了宇文光。
經過再三確認,不存在政治風險,宇文光才終于升堂,就這個案子開始了審訊。
本來以為只是個小案子,沒成想審起來還有點小復雜,因為朝廷律法當中,沒有規定跑別人家里偷宿是何罪。
律法對夜闖民宅的處置較為清晰——打死勿論。但蕭麥是在白天發現的倆人,不適用夜闖民宅的條款。
白天闖民宅,則要看目的是盜竊、搶劫或毆打,顯然也不適用。
一番商議後,京兆府給曹萊定了個“傷風敗俗罪”,重打八十大板,流三年,罰錢五貫賠給蕭麥。
蕭麥對判決結果還挺滿意︰“多謝清湯大老爺。沒別的事,草民就告退了。”
“等等。”令尹叫住蕭麥,“你此番前來,真就只為告狀?”
“不然呢。”
“還以為你凡事都喜歡親自解決。”
蕭麥尚未想到後來會發生的事情,一笑道︰“告狀能解決的事情,何必親自動手。”
離開京兆府大門,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放慢腳步。
果不其然,嚴智稍後追上︰“蕭少俠且留步。”
“嚴大哥客氣,有事嗎?”蕭麥早就看出來嚴智似乎有話要說。
听到他的稱呼,嚴智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