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和米格爾被王琦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嚇住了，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
“艾克先生。”艾達責備地看了王琦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說嗎？”
“您好？”門外的敲門聲依舊在繼續。
王琦就當沒听見，坐在原地悠閑地飲著茶︰“門外正在下雨。這種雨對于靈界的居民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于你們來說是致命的。”
“致命的？”薩拉和米格爾不明白。
明明已經連續下了三天的雨了，前兩天米格爾還出去淋雨了，也沒見有什麼問題。
“是老鼠？”艾達看了看大門。
“是，不過不是鼠窩也不是鼠民號。是一群很特殊的老鼠。他們似乎是專門生活在夢鰩的夢境里。”王琦點點頭︰“本來我還沒發現他們，但是我覺得夢境里的這個領主也太好說話了，就起了疑心。直到昨天，他們居然想要用魔藥灌醉我……。”
王琦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大概和艾達講了一遍︰“你就不好奇為什麼嗎？”
“為了收集夢鰩的種子還是為了搬家？或者是兩者都有？”
“艾達，你覺得如果他們遇到的是一名真正的晉升者，然後試圖灌醉這名晉升者拿了種子偷偷跑路。晉升者知道後會如何處理他們？”
“如果他們成功了，應該沒什麼。畢竟他們早就跑了，想找他們並不容易。如果他們失敗了……。艾克先生。”艾達稍稍斟酌了一下詞句，最後還是決定直說比較好︰“晉升者也許會殺光他們。畢竟是他們欺騙和冒犯在先。而且他們能夠拿得出二十瓶魔藥，只就說明他們並不窮。對吧？”
“所以，您打算這麼干嗎？”
“你又對我使用敬語了對吧？你肯定是反對這麼干的對吧？”
“艾克先生……。”
“好了，好了。你去處理吧。”
“我？你確定？”
“當然了，就當我還在宿醉好了。其他的你看著辦吧。”王琦嘿嘿一笑。
在王琦和艾達交談的這段時間內，門外的叫門聲一直都沒停過。
不是那種連續的猛敲，而是隔一會就問一次。敲門者一直都守在門口，矗立在蟲雨里面。
艾達看了一眼依舊老神在在穩坐在餐廳中的王琦︰“艾克先生，你就不打算回避一下嗎？畢竟你在宿醉。”
“不打算。”王琦搖搖頭︰“說不說是咱們的事，信不信是他們的事。愛咋咋地。”
艾達盯著王琦看了好一會，感覺自己還是有點跟不上他的腦回路，只能作罷。
“您……。”當敲門聲剛剛響起第一下的時候，門開了。
“你們好，你們似乎知道我的名字了對吧？”艾達打開大門，看著門外那兩個披著雨衣的人︰“那麼，我該怎麼稱呼你們呢？”
她回來了！
不管她是原住民還是升格者，這個少女果然回來了！
門外的兩人心中一緊！
她應該不是晉升者，如果是的話，就表示這棟樹屋里面有兩名獲得了人身的高階晉升者。
兩名高階晉升者……。
門外的兩人立刻後退好幾步，退到了門廊之外的空地上，以示對艾達的尊敬，同時也表明自己無意冒犯。
“我叫戴瑞，小姐。我就是大人一直想見的那個領主，他是酒館的老板拉諾。我們是逐夢者。”領頭的那個年輕男人微微躬身施禮︰“抱歉，小姐。請原諒我們之前對大人的欺瞞。我們並無惡意。”
“哦，知道了。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小姐，這是我們收集的種子和獻給大人的供奉。”戴瑞和拉諾將手中抬著的一個大箱子放在門廊之下︰“我們只是卑微地鼠民，我們只想活下去。我們對之前的行為表示誠摯地歉意，我們只想請求大人能放我們離開。僅此而已。”
“艾克先生現在正在宿醉，你們的請求我無權決定。還請耐心等候吧。”艾達看都沒看那個箱子一眼︰“你們給他喝了多少甜醉魔藥？二十瓶對吧？也許四十天之後他就醒了。快的話，三十天？”
戴瑞和拉諾冷汗淋灕……。
四十天？三十天？
夢境已經消散，在沒有夢境保護的情況下自己這群人能堅持五天都是好的。
可能連三天都堅持不了……。
都不需要里面的那位大人做什麼，光是鼠窩本身就能把所有人吞噬的干干淨淨。
本以為可以灌醉他之後成功偷偷跑路，結果沒想到卻是作繭自縛……。
“三十天而已，很快的。你們既然能在這場雨中等這麼久，那就說明你們已經適應了靈界的生活。請回吧，三十天之後再來。”艾達說完就要關門。
艾達還真不是嚇唬他們。
凡是任何敢于想要對王琦和熊房子不利的人，艾達絕對不會給任何好臉色。
鼠民號炮擊樹屋，艾達就任由其自生自滅。而這群人居然妄想要灌醉王琦，艾達更是懶得理會他們的一切請求。
“三十天？小姐……。”
“說三十天就三十天。你們的那點供奉，真以為隱士大人很稀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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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艾達不稀罕，王琦真的很稀罕……。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王琦可是為了每個月的供奉愁白了頭。
就在艾達將要關門的時候，王琦溜溜噠噠地從前廳路過了。手里端著他的那個標志性地大茶缸子，正打算從餐廳去到客廳。
走到前廳的時候還特地跑過來大門口看了一眼︰“你就是領主啊？挺年輕的嘛。”
戴瑞和拉諾臉上的神情極為精彩——你不是醉倒了嗎？
這句話硬是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我家艾達說的對，沒騙你們。我還在宿醉呢，四十天之後才能醒，我現在是在夢游。嗯對，夢游。”王琦一臉嚴肅︰“該干嘛干嘛去吧，天上下蟲子呢。”
王琦說完，立刻轉身走人。
戴瑞和拉諾一臉驚恐，還想要說些什麼，艾達卻已經關上了大門。
“艾克先生？您真的不打算管他們了嗎？”米格爾看著呆愣在雨中的兩人，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好喝。”王琦喝了一大口茶，根本就沒理會米格爾這茬。
“這群人不僅認錯態度不好，也沒擺正自己的位置。說明他們毫無誠意，只想糊弄。”艾達搖搖頭︰“艾克先生非常仁慈善良，但是也不能被如此愚弄。這是他們自找的。”
米格爾十分驚訝——為何艾達小姐的語氣听起來就像是至高無上的國王在懲戒一群有罪的賤民？
薩拉則是立刻反應過來了——靈界這個地方，等級森嚴！上位者對下位者有著很大的處置權。更何況是強大的上位者和一群連正式身份都沒有的鼠民？
最要命的是——還是這群鼠民有錯在先，完全不佔理。
艾達小姐說艾克先生仁慈善良，這是確定無疑的。不然的話他和艾達小姐也不會收留自己和米格爾，處理鼠民號的時候更是可以直接……。
那如果門外的這群人愚弄的不是艾克先生，而是其他人呢？
那後果……。
“你想幫他們？”薩拉的那點小心思幾乎都要掛在臉上了。王琦和艾達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是……。可以嗎？艾克先生？艾達小姐？”
“我回去歇會，午飯時候我再下來。”王琦鑽進了壁爐，消失不見。
“這是一個愚蠢的問題，薩拉小姐。你幫他們就等于是和他們一起愚弄艾克先生。”艾達走向樓梯︰“他們還有時間，叫他們自己慢慢想吧。”
王琦和艾達在三樓的臥室內看著樓下的動靜。
米格爾和薩拉簡單交談了一會，他們在討論應該怎麼幫外面的那些人。
討論了半天最終也只能是毫無結果。
給外面的人開門？站在窗前給外面的人喊話提醒？
他倆是絕對不敢的。
“其實老鼠們也挺難的。”王琦摘下自己的儲物戒指遞給艾達︰“還要麻煩你跑一趟倉庫，幫我把這里裝滿食物。經歷過這次夢境，我有些不太放心。”
“嗯，好。我午飯前就能回來。”
“艾達，如果這群家伙真的……。”
“艾克先生，您一直當我是您的什麼人呢？”
“說實話嗎？剛開始蠻嫌棄你的，畢竟你當時那個鬼樣子，後來又是個植物人。但是現在嘛……。咱們是家人，艾達。隨便外人怎麼稱呼你，但我當你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妹妹。嗯嗯，異父異母的親妹妹。能有個美到冒泡的親妹妹是多少大老爺們的美麗幻想啊！”
“艾克先生，您還真是個……。鋼鐵直男。對吧？是這麼說的吧？不討人喜歡的零情商鋼鐵直男。我很好奇您夫人當初是在什麼樣的精神狀態下才會下定決心嫁給您這種人。”
“說的我好像注定孤獨終老一樣……。”
“所以，艾克先生。咱們是家人對吧？當有人想要蒙騙坑害我的家人，你覺得我會是什麼反應？我沒叫米娜領主把他們都丟出去就已經很寬容了。”
“艾達，我總覺得你……。怎麼說呢？越來越像是一個真正的靈界土著了。”
“您是想說冷酷無情嗎？”
“你又對我使用敬語了，而且是三次……。”
“我現在就去倉庫，午飯前就能回來。”艾達沒接王琦的這個話茬，轉身鑽進了壁爐。
王琦繼續觀看著樓下的情況。
米格爾和薩拉終究明白自己幫不了外面的那些人，而且實際上也並沒有非要去幫助那些人的立場和必要。
艾達說的很清楚——如果自己去幫那群人，就等于是和那些人一起愚弄了艾克先生。
這句話是對的，甚至說的很含蓄。
艾克先生救了自己，那群人愚弄了艾克先生；如果自己幫了他們，那麼對于艾克先生來說簡直就是可恥地背叛。
看，多麼清晰的邏輯關系和簡單道理？
只要不是傻子，都應該知道該怎麼選。
戴瑞和拉諾在雨中呆立了好一陣，發現晉升者大人確實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
午飯之前艾達就帶著裝滿食物的戒指回來了，這種小事用不了太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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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王琦和艾達下樓吃午飯的時候，戴瑞和拉諾走了。
吃完午飯，王琦和艾達泡了一壺茉莉，跟薩拉和米格爾在客廳中隨意閑聊。
給兩人科普靈境的一些常識和自己在靈界過往的一些見聞，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靈界很危險的，趁早回家去吧。
聊到興頭上，王琦還會站在窗前給薩拉和米格爾講解外面鼠窩的景色︰“那個就是疫病雲霧，你們沾上一點就會得絕癥，然後死的又快又痛苦，死不掉的話就會變異成不知道什麼鬼樣子；那個是沼澤，里面的孽蜥一口就能把你們兩個全吞了；還有那個活尸，你們如果死在鼠窩，大概率就會變成那玩意；那個是盆蛙，米格爾見過的對吧？這東西連孽蜥都能給吞了，不過也許可以拿來做麻辣香鍋；快看那個，那個就是鬼魂，挺好玩的對吧？你們的世界沒這玩意吧？……。”
薩拉和米格爾被王琦科普的毛骨悚然……。
米格爾對自己的教練更佩服了——剛來靈界的第一天，薩拉小姐居然就敢在如此詭異危險的環境下出門去看那艘黑船！
薩拉則是對于自己當時的魯莽舉動感到一陣陣地後怕……。
至于說門外的那些鼠民……。
沒人談論他們，就仿佛是那些人完全不存在一樣。
“艾克先生，那些人……。”薩拉指著窗外。
外面那群生活在夢境中的鼠民紛紛走出了自己的居所，冒著天上降下的蟲雨站在了樹屋大門外。
“這些人在干什麼？”米格爾驚呼出聲。
外面的那群人，居然不帶任何雨具，任由蟲雨將自己淋透。那些雨水流進他們的眼楮里、耳朵里、嘴巴里，順著頭頂將整個人都徹底澆透。
“還行，時間還不算太晚。”王琦抬頭看了看天色︰“距離晚飯尚早。”
“他們還是猶豫了。”艾達還是不太滿意︰“誠意和覺悟還是差了點。”
“淋雨需要勇氣，他們也只是想要活下去罷了。”
“艾克先生，你就是太善良。但是我唯獨不能在這方面指責你。”
“所以，我的侍臣小姐。你覺得他們的誠意夠了嗎？”
“您真的要由我來決定嗎？”
“你又對我使用敬語……。”
“吃完晚飯再說吧，艾克先生。”
“好。”既然艾達都這麼說了，王琦自然明白是她的氣還沒消。
既然如此，那就暫且繼續晾著這群人也好。
“那些人！”薩拉忽然發出一聲尖叫！
“艾克先生！那些人！他們……。”米格爾的聲音不比薩拉低多少，只是話還沒說完，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了喉嚨、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
那些人的身上——在長蟲子！各種各樣的蟲子！
那些人的身體就像是一個個蟲巢，正在源源不斷地向外噴涌出不可計數的蟲子！
那些人還活著，只是身體卻在以肉眼可見地迅速枯萎干癟下去。
那些蟲子五顏六色、密密麻麻、層層堆疊，發出令人頭昏腦脹的嗡嗡喳喳聲，就像是雨中翻滾涌動的斑斕海潮，在樹屋門前的空地上涌現、鋪展、紛飛……。
然後，立刻就像是逃離什麼天敵一般，爭先恐後地迅速遠離了樹屋。只留下了那些被蟲群啃噬腐蝕到千瘡百孔的苟延殘喘者。
那些人現在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貌了，每一個人都像是被撕扯到殘缺不全的海綿造像，只勉強保持了一個依稀地人形而已。
“應該不會死對吧？”
“艾克先生，二十瓶魔藥呢。他們很有錢的。”
“嗯，你說的對。”
王琦和艾達一臉平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時不時交換一下意見。
“艾、艾、艾克先、先生……。”薩拉和米格爾的臉色早已變得慘白，他們堅信自己剛剛目睹了地獄里面才會出現的光景。
“看吧，我之前就說過了，這個雨很要命的。現在相信了？”
薩拉和米格爾徹底混亂了……。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啊！
“米格爾，準備晚飯吧。我有些餓了。”王琦對外面的那些人失去了興趣，轉身走向廚房。
米格爾和薩拉呆若木雞——剛剛見到那麼可怕的場景，您居然還能有胃口嗎？
“這就是靈界，這只是靈界的普通日常罷了。”艾達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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