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奧古斯都交談了半個時辰,文化的差異下,兩人的接觸帶著青澀的莽撞,又柔軟。
相比起那些帶著國事意味的交談,這樣的商討就要溫柔很多,他們大致商量了日後怎麼辦,那邊的女主人管的事情錢煦樂不樂意管,能不能出去玩這樣日常生活的小問題,還有爐灶是什麼樣子,平時吃的一不一樣,有什麼新鮮的玩樂、吃食,那邊的裁縫做什麼式樣的衣服,衣食住行,至少最基礎的部分是問清楚了,錢煦也說了自己要帶什麼,要做什麼,大概比劃了有多少人多少東西,讓他們做個心理準備。
未婚夫妻之間,含蓄的耳鬢廝磨,雙手的交握,一切都是輕輕悄悄地,柔軟得像是一片雲,像是路過的微風一樣,見了人還要藏幾分。
臨走之前,又問他要了一個學語言的老師,和一位擅長宮廷禮儀的中年女老師,這原本是早就準備好的,偏等來要了才給。
婚期其實定得不急,乍一看似乎山長水遠的來一趟就連回去都來不及,直接連新娘子都要一趟帶走,其實私底下聊過一回就知道,奧古斯都其實有很高的自主權,對國內的形勢掌控更是不愁,這證明了他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心腹還留在那邊,所以才能有慢慢來的資本,若不是中途再回去一趟。
剩下在京城的日子不多了,錢煦直接讓人采買制作了了不少的路菜和耐放的東西,他跟禮儀老師了解過具體的風俗人情,大概知道未來要生活的地方大體和西歐地區的氣候類似,並不像帶嚶那樣一年四季都多雨,冬季氣溫較為溫暖宜人具體溫度可以類比南方的冬天,雖然地理上的西歐和北方的緯度差不多),夏季也並不炎熱干旱,鄉間有宜人的景色和明媚的太陽,大城市里也比較繁榮,但是城市設施是不如東方的。
因此,將茶葉封入茶葉罐和描金漆盒中,因著怕婚後不好采買,連帶著外頭買來略次一些的茶葉帶了三年份;帶上各種腌制的醬料,路菜,還有臘肉臘腸、燻肉風雞等物,怕習慣的東西會短缺,因此一些耐放的東西也要多帶,秋油帶上新鮮的和一些用法子熬成膏狀半固體的。
還預備在路上采買鵪鶉、雞鴨鵝和本土的黑豬等物種,禽類和兔子要帶上半大的,豬牛羊要帶豬崽羊羔牛犢,每樣是五公十母,等到了那邊之後再劁豬。
這一番忙碌,都是底下的人在離京之前就開始辦,一定要在上船前辦好的,錢煦也不吝嗇,府中上下凡是準備跟著一起走的人,每天的飯菜都有魚有肉,吃得好了才有力氣辦差,至于那些不想走的,拿了身契處理掉,別說讓他們沾一沾準備的事情,就連靠近都不準,也不準他們里通消息,若有和這些人聯絡的,他同管人手的心腹雪明說了,只管發賣出去。
雪明也是個伶俐的,平時跟主子一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下旨後無需錢煦囑咐,她就把府里那些釘子都給列了張單子,呈給錢煦看過後處理了。
當初下旨和親時,宮里是一樣嫁妝都沒出,但是怕不好看,最後還是送來了公主規制的一套鳳冠,沒有偷工減料也沒有做什麼手腳,拿出來看時只覺滿室光華隱隱,上頭瓖珠嵌寶,總共用到的大小珍珠少說也有千余顆,點翠與玉石寶石裝飾,行走時不僅鳳凰餃著的珠串會微微晃動,連鳳凰都會因為結構而顫動,上頭的紋飾與主體的鳳凰像是活動起來一般,奢華精美。
除此之外,還有大紅雲錦十匹,各色織錦十匹,各色喜慶的 絲、紗、羅、絹、綢、緞共五十匹,棉花兩百兩,金銀絲若干,上好絲線兩百兩,這些東西自然就是拿來做嫁衣的,數額雖然超了,但是除了織錦的其余布匹是湊不齊一年份例的,充面子倒是綽綽有余。
除了這兩樣面子工程,後續又是連花轎都沒有。
錢煦搖了搖頭,這樣做丟的是誰的面子還未可知,他到了異國他鄉,那邊說不定還以為他入鄉隨俗呢。
離京的時候,公主府里的東西裝了一車又一車,裝金銀的車子、裝家具的車子吱呀吱呀碾過官道上的青石板,硬木的車輪費勁地摩擦著,好幾匹馬拉一輛車。
錢煦坐在轎子里,身上穿著公主品級的服飾,身旁坐著兩位教導的老師,後頭的小車廂里繡娘們還在他只繡了幾針的嫁衣上穿針,馬車的窗戶開得很大,糊的都是不透人的軟煙羅,即使拉著車簾也一片明亮。
他沒有拜別錢宓,帝王在城樓上看著他遠去,從此與京城的緣分就像看不見卻不知何時會斷的風箏線,那麼遠,那麼遠。
……
路上的時間很長,光是走到沿海那邊,就要像奧古斯都來時那樣,車隊到了運河邊,再連帶著車馬一起上船,一些重物是要分批搬遷的,不能莽撞架了板子就直接驅車上去,換乘就花了不少的功夫,又要沿著大運河一路過江過河,終點恰好和最寬闊的那條江相連,可以就地下船換車,也可以再順著江水逆流而上,到了腹地再下船。
當然,先不說那里的山路好不好走,以錢宓對奧古斯都的忌憚,自然也不會讓他們換一條路走,因此還是來時經過江南的那一條路。
江南風景如畫,當然,當地的百姓因為氣候,也很擅長腌制各種菜肉,最重要的是,這里有最好的絲綢和茶葉!
一路上每到一個地方,公主府的人都采買了不少東西,在江南時又買了一些份例之外買不到的上好雪花鹽,買了過去習慣的一些作物,還買回來一架織機、一些干燥的染料和許多的生絲熟絲。
一直到了嶺南,錢煦又買來一筐子最昂貴的荔枝品種和一些普通荔枝,散給隨從心腹吃一些,散給奧古斯都那邊的使團一些,讓大家吃舒服了,他還令人用藥材和晶瑩剔透的荔枝蒸煮出荔枝清露,用嚴絲合縫的鏨金百果嵌珠瓶裝好,又釀了十幾壇的荔枝酒,這才終于坐上了巨大的遠洋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