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葉裳瑞也從外邊回來了,本想進來廚房幫媳婦兒的忙,結果剛進屋,就被喊去客廳認親了。
對于媽媽的叔外祖父和外祖母,他確實毫無印象,畢竟當年最後一次見面,他還是個牙牙學語的小孩子,哪可能記得了?
不過這麼認親後,之前他初次見到方大爺和方大娘所產生的幾分熟悉親切感,這會倒是得到了正解。
大人言笑晏晏,五只小蘿卜也沒安分,紛紛跑過來湊了個熱鬧,喊舅老爺舅姥姥地喊個不停,哄得方大爺和方大娘好一陣心花怒放,客廳里全都是他們的歡笑聲。
葉裳瑞一直記掛著廚房里的媳婦兒,等聊的差不多了,便實話實說要進去幫媳婦的忙,起身進去找人了。
里面的夏穎瑩其實也沒多忙,有自助餐廳這個大外掛在,她能偷懶作弊的機會太多了。
見他回來了,夏穎瑩瑩然一笑,走向前抱住了他,笑盈盈地打趣道︰“親愛的葉同志,采訪你一下,突然認了個親,你現在心情是不是特別激動,特別高興?”
“還好。”
葉裳瑞反手關上門,低頭親了親她的臉,含笑道︰“雖然我沒什麼印象,但從這段時間的相處來看,他們都是挺好的人,心里確實是有幾分高興的。”
夏穎瑩點了點頭,稍稍斟酌了一下用詞,便將之前考慮好的事說了出來,試探道︰“我也覺得方大爺和方大娘挺好的,之前我想過了,方大爺和方大娘現在膝下沒子女在跟前孝順,來福和他們相處的也不錯,我想讓他認個親,給方大爺做干兒子,以後能更好地孝順他們,來福在京城也能多門親戚,你覺得這麼做可行嗎?”
“我倒是沒什麼意見。”葉裳瑞頓了一頓,繼續道︰“主要還是看他們雙方當事人的意思,剛听二姥爺那的意思,他們的子女早些年去了國外避難,再也沒回來過,底下兩個兄弟就只想著吃他們的絕戶,並不想承擔照顧他們的責任,如果他們覺得來福是個可以信賴並依靠的,應該會同意的。”
夏穎瑩你是這麼認為的,人老了就怕無所依靠,還被賊人惦記,夏來福的秉性她是最為清楚的,孝順,懂事,踏實,要真忍了方大爺和方大娘,以後肯定會好好地給他們養老送終的。
不過這事光是他們夫妻倆一頭熱也不行,還是得先找他們雙方聊過才知道可不可行。
于是兩人分工合作,葉裳瑞負責和方大爺方大娘溝通,夏穎瑩則負責夏來福這邊。
她挑了個周末下午去了夏來福的早餐店,趁著趙春麗在二樓,就把認親這事給說了出來。
夏來福內心是樂意的,雖然和方大爺方大娘相處的時間不是很長,但這兩人的和藹可親很得他的好感,比他的親爹親奶奶好太多了。
要真認了這門干親,他也不需要從老人家這得到什麼,能有個正向的情緒價值就心滿意足了。
他把內心的意思說了出來,夏穎瑩了然地點點頭,又去問坐在旁邊的劉欣𨳊,“欣𨳊,你這邊是怎麼想的?樂意跟著來福認親嗎?”
劉欣𨳊向來是听夏來福的,笑著看了眼丈夫,溫婉道︰“我看來福的意思,他願意,我也就願意了。”
夏穎瑩就笑開了,“行,接下來就等你們姐夫的消息了,只要二姥爺二姥姥願意點頭,以後他們就是你們的干爹和干媽了。”
听到這話,劉欣𨳊想到在樓上帶孩子的婆婆,不免有些擔憂起來,忍不住問道︰“這事要不要先問過娘,沒準她那邊有什麼想法也不一定呢。”
“不管她有什麼想法,那都不重要,就她那小腦瓜子冒出來的想法,能有什麼參考價值?”
夏穎瑩是完全沒把趙春麗列入考慮範圍的,沒好氣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以我對她的了解,這事她只會雙手雙腳贊成,絕不會反對的。”
方大爺和方大娘雖說年紀大了,目前來看也沒法為夏來福的未來鋪路提供什麼扶持,但人家好歹是京城土著,就沖著這點,趙春麗肯定會認為這門親戚算高攀,熱乎著臉貼上來都趕不及,又怎麼會反對呢?
劉欣𨳊想想也是,失笑著輕嘆了口氣,也就不說什麼了。
之前夏來福天天送早餐去醫院,這事可瞞不住婆婆,得知兒子每天送溫暖的對象是這棟小復式樓的原主人後,婆婆沒少嘀嘀咕咕,一會說來福對這老夫婦這麼好,這對老夫婦應該心存感恩地退些房款才行,一會說讓來福多少收點錢,不然他們家太虧了。
夏來福和過去一樣,對她唯恐吃虧的絮絮叨叨全然沒放听進去,該怎麼還是怎麼的。
這會要知道了,只會算計能從中這門認親中撈得多少好處,而不會去反對。
從夏來福這回家後,葉裳瑞也回來了,跟她匯報了溝通的結果。
和他們之前預估的一樣,方大爺和方大娘那邊沒什麼意見,二話不說就應了下來,甚至還當場著手翻起了黃道吉日,想著快點把這事落實下來。
于是沒多久,在葉家全家人的見證下,夏來福和劉欣𨳊給方大爺和方大娘跪下來磕了三個頭,互相送上禮物,從今往後就改口叫干爹和干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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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層關系,夏來福和劉欣𨳊和方家老夫婦的關系越發密切了起來,平日里有事沒事就請他們來店里吃飯,踫到方大爺沒空時,劉欣𨳊親自陪方大娘去醫院復檢,盡心盡力的照顧兩個老人家的飲食起居。
孩子現在年紀還小,怕老人家每天在兩個家往返不便,就趕緊將嬰兒房改裝了一下,方便他們隨時在家里住下。
眼看著兒子對干爹干娘這麼好,趙春麗這個親娘心里難免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她才是拉扯兒子長大的老母,為什麼兒子卻對後來者更好?
說話輕聲細語也就算了,對他干爹干娘的笑容,比他過去二十幾年對她這個親老娘的都還多,知道她心里怎麼達成平衡?
不過轉念想到人家名下的那套二進院房子,也就忍下來沒擺什麼臭臉,對方大爺他們也還是客客氣氣的。
夏來福成日忙店里的事,沒怎麼注意到自家親娘的不痛快,劉欣𨳊心思細膩,很快察覺到婆婆心里的別扭,找了個機會讓夏來福跟婆婆將事情攤牌說開了,保證就算有了干爹干娘,她這個親娘也是獨一份的。
雖然趙春麗心里的疙瘩沒完全消失,不過知道自己在老兒子心里的位置還是很大的,也就沒那麼計較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六月底,馬上就要放暑假了。
春節沒能回來的葉霈臨來了信,說準備帶著老婆孩子回來探親。
闊別將近兩年,可算能見到葉霈臨一家子回來了,大家都歡喜得很,夏穎瑩和方雲嫻將葉霈臨的廂房細致地打掃了一遍,大人小孩家居服都給準備了好幾套。
二寶還號召兄弟姐妹們一起合力做了條橫幅,打算到時帶過去做整個車站最靚的仔,歡迎大伯和大伯母以及堂弟回來。
等到了那天,夏穎瑩和葉裳瑞把家里兩台車都開過去了。
沒辦法,五小只都嚷嚷的要去接人,誰都不肯留在家里陪太爺爺和康爺爺,夏穎瑩熬不過,就只能全都捎上了。
火車晚點了半小時,總算是抵達了終點站,葉霈臨抱著兒子和老婆走出站口,一抬頭,毫不費勁地就看到了那條歡迎歸來的醒目橫幅,當即又是感動,又是好笑得不行。
其實就算沒有這條橫幅,就他們家這一大家子的顏值,也足以成為一道耀眼的風景了,別說路過的乘客了,就連維持秩序的車站工作人員,也在頻頻朝他們這邊張望個不停。
葉裳瑞很快發現了大哥和大嫂,當即帶著大家迎上前,笑著道︰“大哥,大嫂,歡迎你們回來!”
葉霈臨上下仔細打量了他一會兒,見他較兩年前又成熟穩重了些,心下不由一陣欣慰,笑著拍了拍弟弟的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就在兄弟倆相視而笑之際,方雲嫻搶著從大兒子懷中接過了小孫子,稀罕道︰“哎喲,崢崢長得可真漂亮,和他媽媽一樣!”
高芸熹笑著看了眼丈夫,輕言細語道︰“大家都說它長得像爸爸呢,我還是頭一次听說有人像我的。”
夏穎瑩也湊過來仔細打量了會小嬰兒的眉眼,最後下結論道︰“崢崢眉目里都有你倆的影子,不過確實更偏向大哥一點。”
方雲嫻左看右看地端量了一會,嘀咕道︰“是嗎?我咋看著就像芸熹呢?”
終于見到奶奶心心念念的小堂弟了,五小只一擁而上,嘰嘰喳喳地也想要加入話題,看看到底是像誰多一點。
夏穎瑩放他們去纏婆婆,目光望向高芸熹,關心地問道︰“芸熹,坐了這麼久的火車,你應該很累了吧?有沒有哪不舒服的?”
“沒有。”高芸熹搖了搖頭,臉上笑意不變,調侃道︰“要是連這點苦都受不了,我在部隊那兩年都白待了!”
被她這麼一提醒,夏穎瑩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高芸熹比兩年前瘦了,也黑了不少,但精神狀態卻很不錯,眉眼間透露出來的自信和神采,讓她看起來比過去更為耀眼了。
“你一個女孩子,只身跑去部隊跑去找大哥,還一呆就呆了兩年,肯定還是吃了不少苦頭吧。”夏穎瑩挽住她的手,心疼道︰“回頭我給你好好補補,爭取在假期結束前,讓你長幾斤肉帶回去。”
“好啊!那我就等著胡吃海喝了!”
這麼久沒見面,高芸熹想她也想得緊,見她生了五胎,又以高分考入了京城的大學,臉上不僅毫無遭受生活摧殘的蒼老和憔悴,反而越發水靈嬌嫩了起來,不由羨慕道︰“小花,我怎麼感覺你越活越年輕了?我要是不認識你,你這會要說你才十六七歲,我肯定不會懷疑的!”
夏穎瑩伸手撫向自己的臉,一臉無辜道︰“是嗎,可能我是娃娃臉的緣故吧?”
“娃娃臉也不可能越活越年輕,頂多就是維持原樣不變而已。”
對于跟葉霈臨待在邊境部隊一起吃苦,高芸熹是甘之如飴的,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哪個姑娘不希望自己保持年輕和漂亮,當即問了夏穎瑩美容護膚的秘訣。
這問題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夏穎瑩直截了當道︰“回頭我根據你的膚質,給你準備幾套護膚品帶回去,保準讓你皮膚嫩的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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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芸熹神色一喜,充滿期待道︰“行!那我就等著你的美容聖品了!”
一行人有說有笑地走向停車場,上車一道回了家。
車子駛入闊別已久的老宅,葉霈臨走下車,望著眼前熟悉的建築物,心神不由有些恍惚。
“霈臨!”
從堂屋正廳那邊傳出一道熟悉的喚聲,葉霈臨渾身狠狠一震,待抬頭對上葉翰初那雙帶笑的視線,饒是再堅強的漢子,眼楮也瞬間泛起了濕意。
他被調去邊境駐軍時,爺爺還沒出事,轉眼一晃十一年過去了,他已近而立之年,爺爺總算被平反放回家了。
如今瞧爺爺精神矍鑠,容光煥發,那些年受的苦難,似乎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竟是比想象中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緩步走上前,雙手不自覺地握緊葉翰初那雙干燥而溫暖的手,嘴唇動了動,很想說點什麼,最後卻因為詞窮而啞口無言。
葉翰初就瞧不得他這樣,原本皆大歡喜的煽情場面,硬是被整得傷感了起來,板起臉佯裝生氣道︰“這麼多年沒見面,我還以為你說點什麼動听的話讓我高興高興,結果你就只會當啞巴,害我白白期待了!”
這話一出來,周圍的人都不由輕笑了起來。
葉霈臨眼楮微濕,深嘆了口氣,總算壓住了情緒,微啞著聲愧疚道︰“對不起,爺爺,我當年要是再有用一點,就能保護您,不讓您平白吃這麼多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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