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第一次注意到林小雨的異常,是在他值夜班的第三個凌晨。
女孩蜷縮在精神科病房的床上,雙眼緊閉,睫毛卻在微微顫抖,像是在做什麼不安穩的夢。監護儀上的腦電波曲線平緩得詭異,沒有正常睡眠該有的波動,倒像是一潭死水。更奇怪的是,她的嘴角始終掛著一絲僵硬的微笑,弧度大得有些嚇人,像是被人用線強行牽扯著。
“陳醫生,她又這樣了。”護士小張端著托盤進來,聲音壓得極低,“已經連續五天了,表面上看睡得很沉,叫也叫不醒,但你看她的手……”
陳默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林小雨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正在緩慢地抓撓著床單,指甲縫里嵌著些暗紅色的皮屑,像是從什麼地方摳下來的。床單被抓出一道道凌亂的紋路,在慘白的燈光下,像無數條扭曲的蛇。
“還是沒有夢話嗎?”陳默翻開病歷本,上面記錄著林小雨的癥狀突發性嗜睡、意識模糊、行為怪異,伴有強烈的抓撓動作。所有檢查都顯示正常,找不到任何器質性病變。
“只有昨晚哼過一句,”小張的臉色有些發白,“我湊近了才听清,她說……‘睡魔在梳頭’。”
“睡魔?”陳默皺起眉頭。這個詞讓他想起小時候外婆講過的故事——說夜里有種看不見的怪物,會趁人熟睡時坐在床邊,用冰冷的手指梳理人的頭發,被梳過頭發的人,就再也醒不過來,意識會永遠困在夢里。
他當時只當是哄小孩睡覺的戲言,沒想到會從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嘴里听到。
林小雨是三天前被送進醫院的。她的父母說,女兒原本活潑開朗,突然就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盯著天花板,說“有東西在看她”。後來發展到白天也昏昏沉沉,坐著就能睡著,但只要一睡著,就會做出抓撓、微笑的詭異動作,醒來後卻什麼都不記得,只是覺得異常疲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她睡前有沒有接觸過什麼特別的東西?”陳默問林小雨的母親。
女人紅著眼楮搖頭“就是正常睡覺啊……不過她說,床邊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舊書和檀香混在一起的味道。”
舊書和檀香?陳默的心頭莫名一動。他想起自己的爺爺,一個退休的古籍修復師,書房里常年飄著這種味道。爺爺去世前也有過類似的癥狀,嗜睡、微笑、無意識地抓撓床單,最後在睡夢中停止了呼吸,臉上還帶著那種僵硬的笑容。
當時醫生診斷為突發性心力衰竭,但陳默總覺得不對勁。爺爺去世的前一晚,他去書房送牛奶,透過門縫看到爺爺坐在書桌前,背對著他,一個模糊的黑影正站在他身後,手里拿著一把梳子,動作緩慢地梳著爺爺花白的頭發。
他以為是眼花,喊了一聲,黑影瞬間消失了,爺爺茫然地回過頭,問他什麼事。現在想來,那根本不是眼花。
“陳醫生?”小張的聲音把陳默拉回現實。林小雨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了,幾乎要咧到耳根,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快推鎮定劑!”陳默迅速反應過來,卻在靠近病床時,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舊書混著檀香的氣味,若有若無地從林小雨的頭發里飄出來。
他的目光落在女孩的頭發上,烏黑的發絲間,似乎纏著幾根銀白色的線,細得像蠶絲,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鎮定劑起效後,林小雨安靜了下來,但那詭異的微笑依然掛在臉上。陳默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一根銀線,放在燈光下細看。銀線的質地很奇怪,不像金屬,倒像是某種凝固的光線,輕輕一踫就化作了一縷青煙,消失在空氣中,只留下一絲淡淡的香味。
那天之後,醫院里開始陸續出現類似的病人。都是年輕人,癥狀一模一樣嗜睡、微笑、抓撓、頭發里藏著銀線。恐慌在醫院蔓延,護士們私下里議論,說是什麼不干淨的東西纏上了醫院,給它起了個名字——睡魔。
陳默翻遍了國內外的文獻,都找不到類似的病例。他想起爺爺留下的那本日記,鎖在老家書房的抽屜里。趁著輪休,他驅車回了趟老宅。
爺爺的書房還是老樣子,彌漫著舊書和檀香的味道。陳默打開抽屜,找到了那本牛皮封面的日記。日記本很舊,紙頁已經泛黃發脆,上面的字跡蒼勁有力,記錄著爺爺修復古籍的日常。
翻到最後幾頁時,字跡開始變得潦草,像是在極度恐慌中寫下的
“它來了……每晚都來……坐在床邊梳頭……”
“銀線纏上了頭發,好困……想睡……”
“不能睡!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它說,要把我的夢都收走……”
“最後一頁,爺爺畫了個模糊的影子,輪廓像是個穿著黑袍的人,手里拿著一把梳子,梳齒間纏繞著無數根銀線,背景是一片混沌的灰色,像是永遠不會天亮的夜晚。”
陳默的心髒狂跳起來。爺爺的描述,和林小雨他們的癥狀完全吻合。這個“睡魔”,到底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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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日記的夾頁里找到了一張泛黃的剪報,是1943年的本地晚報,上面報道了一樁離奇的事件城南的一家孤兒院,三十多個孩子在一夜之間集體沉睡,再也沒有醒來,臉上都帶著詭異的微笑。報道里提到,孩子們的頭發里都發現了銀白色的細線,院方請了道士做法,說是招惹了“攝魂的睡魔”。
剪報的角落里有個名字——周敬之,是當時孤兒院的院長。陳默突然想起,爺爺年輕時曾在這家孤兒院待過,周敬之是他的恩人。
難道爺爺早就知道睡魔的存在?
陳默拿著剪報去了市檔案館,查到了周敬之的資料。周敬之死于1950年,葬在城郊的公墓。陳默買了束白菊,去了公墓。
周敬之的墓碑很簡陋,上面沒有照片,只有一個名字和生卒年月。陳默蹲在墓碑前,剛想放下白菊,就發現墓碑後面放著一個小小的木盒。
木盒是紫檀木的,上面刻著復雜的花紋,像是某種符咒。打開木盒,里面放著一把梳子,牛角做的,梳齒間纏著幾根銀線,和陳默在病人頭發里找到的一模一樣。還有一張紙條,上面是用毛筆寫的字
“睡魔以夢為食,銀線是它的觸須。當銀線纏滿頭顱,人就會永遠活在它編織的夢里,肉身化為空殼。唯有清醒時的執念,能斷其線。”
紙條的末尾,畫著一個簡單的符號,像是一個睜開的眼楮。
陳默恍然大悟。睡魔不是在害人,而是在“收集”夢境。它用銀線纏住人的頭發,吸取他們的夢境,當夢境被吸完,人就會永遠陷入沉睡,成為空殼。而爺爺和那些孩子們,都是它的“食物”。
回到醫院,陳默立刻給所有病人注射了大劑量的興奮劑,試圖讓他們保持清醒。但效果甚微,銀線還是在不斷增多,病人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夜里,陳默守在林小雨的病床前。凌晨三點,病房里的溫度突然降了下來,舊書和檀香的味道變得濃郁起來。他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從牆角慢慢浮現,穿著黑袍,看不清臉,手里拿著一把牛角梳子,梳齒間纏繞著銀線。
黑影飄到林小雨的床邊,舉起梳子,就要往她的頭發上梳去。
“住手!”陳默大吼一聲,沖了過去。
黑影似乎沒料到他能看見自己,停頓了一下。陳默趁機抓起桌上的剪刀,朝著黑影的梳子剪去。剪刀穿過了黑影的身體,什麼也沒踫到,但梳齒間的銀線卻被剪斷了幾根,化作青煙消散了。
黑影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像是玻璃摩擦的聲音。它轉過身,黑袍下伸出一只慘白的手,手里的梳子指向陳默。無數根銀線從梳子里射出來,纏向他的頭發。
陳默猛地後退,撞到了牆上。他感覺一陣強烈的睡意襲來,眼皮重得像灌了鉛。他想起爺爺的話,不能睡!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讓他清醒了幾分。
就在這時,他看到林小雨的手指動了一下。女孩緊閉的眼楮里,流下了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枕頭。眼淚接觸到枕頭的瞬間,竟然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火苗,燒斷了纏在她頭發上的銀線。
黑影似乎很害怕那火苗,向後退縮了一下。
陳默突然明白了。睡魔害怕的,是清醒的意志,是不想沉睡的執念。眼淚,是清醒的證明。
他立刻找來洋蔥,剝開後放在每個病人的床頭。刺激性的氣味讓病人們開始流淚,眼淚滴落在頭發上,燃起一簇簇微弱的火苗,燒斷了銀線。
黑影發出憤怒的嘶吼,黑袍劇烈地抖動起來,像是要散開。它手里的梳子開始融化,化作無數根銀線,在空中盤旋了一圈,然後猛地沖向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病房里的溫度漸漸回升,舊書和檀香的味道消失了。病人頭上的銀線都不見了,臉上的詭異微笑也慢慢褪去,呼吸變得平穩起來。監護儀上的腦電波曲線,終于出現了正常的波動。
林小雨是第一個醒來的。她茫然地看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抓住陳默的手,聲音沙啞地說“我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有個穿黑袍的人,一直在給我梳頭,說要帶我去一個永遠都是黑夜的地方……”
陳默松了口氣,點了點頭“沒事了,都過去了。”
但他知道,事情並沒有結束。睡魔只是被趕走了,並沒有消失。它還在某個角落,等待著下一個獵物,等待著人們放下警惕,沉入夢鄉的那一刻。
從那以後,陳默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晚睡覺前都會在床頭放一小碟洋蔥。他把爺爺的日記和那張剪報鎖進了醫院的檔案室,上面寫著“睡魔從未離開,它只是在等待。永遠不要在深夜里,輕易相信耳邊的低語,那可能是睡魔在喚你入睡。”
醫院里再也沒有出現過類似的病人,但關于睡魔的傳說卻流傳了下來。夜班的護士們會在值班室點上一盞長明燈,說這樣能驅散黑暗里的影子。年輕的醫生們則會互相提醒,遇到嗜睡的病人,一定要檢查他們的頭發,看看有沒有銀白色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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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偶爾還會聞到那股舊書和檀香的味道,尤其是在極度疲憊的時候。每當這時,他就會立刻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燈火,直到那股味道消失。他知道,睡魔還在盯著他,盯著這座城市里每一個沉睡的人。
而那些曾經被銀線纏過的病人,出院後都留下了一個後遺癥——他們再也做不了夢了。無論睡得多沉,醒來後都是一片空白,像是被什麼東西徹底掏空了。
陳默想,或許這就是睡魔留下的印記。它雖然被趕走了,卻帶走了他們的夢,作為下次再來的“憑證”。
深夜的醫院,走廊里的燈光忽明忽暗。陳默站在窗前,看著城市里漸漸熄滅的燈火,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若有若無的低語,像有人在用梳子輕輕梳理頭發的聲音。
他握緊了手里的洋蔥,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場和睡魔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而他,必須保持清醒,直到天亮。陳默正思索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睡魔,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警局打來的電話,說有一起離奇的案件,受害者的癥狀竟和睡魔作祟的情況極為相似。陳默趕到現場,發現受害者是個作家,房間里堆滿了古籍,散發著舊書和檀香的味道。受害者的頭發里同樣纏著銀線,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陳默意識到,睡魔又開始行動了。他仔細檢查房間,在書架背後發現了一本破舊的日記,上面的字跡和爺爺日記里最後幾頁的潦草字跡極為相似。日記中提到,睡魔的弱點除了清醒的執念,還有一種古老的咒語可以將它封印。陳默決定找到這個咒語,徹底解決睡魔的威脅。他開始四處尋找線索,然而睡魔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行動,醫院里又出現了新的受害者,一場與睡魔的新一輪較量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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