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時光,梁鸞正在休息的時候,突然外面一陣喧鬧聲音傳了過來。他一開始以為在睡夢中,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跳了起來。
出事了!
梁鸞也趕緊爬了起來,抽出了床邊的佩劍,沖了出去。
等到沖出了屋子,他也是大吃一驚,自己的屋子已經被十幾個人團團圍住。為首的,正是李庠。
“你……你是?”
“中郎將李庠,奉命前來接管梁家的鄔堡的糧倉,感謝梁家家主,為了朝廷能夠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李庠是笑著說完的話,但是在梁鸞的耳朵听起來,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李將軍,您……您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接管我家糧倉?”,梁鸞都驚呆了,完全愣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樣!“在下何曾下過那樣的命令?”
李庠笑了笑,繼續道︰“是嗎?本將軍看梁家主您這還不到五十,就已經老眼昏花?記性差到這個地步了?梁公子,不知道你父親究竟有沒有下過那個命令啊?”
“當然,李將軍!”
“康兒,你,你干什麼??”,梁鸞看著從人群中走出來的兒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你……”
“父親,您可是記差了吧?”,梁康隔著火光與刀戟,輕呼了一口氣,聲音十分平靜,“您確實下過命令——只是您忘了,那書信是您讓寫給黃斤村杜里正和陳校尉,說願意將自己家的糧倉全部獻出,作為來年備荒的儲備,難道不是嗎?”
梁鸞再傻,此刻也已經全部明白了,自己這孩子明顯將自己給賣了,心中頓時一片苦澀。
“既然是特地為百姓和朝廷所準備的,梁家家主也是有功之臣啊。”,李驤也走了出來︰“本官和陳校尉也會為你請功的,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梁鸞嘴角幾乎抽了抽,有些不甘地看向了一旁的老管家梁塞,結果後者卻是一句話讓他愣在原地。
“家主,這件事,咱們就听從少主了吧?”
“梁塞,你……你也……”,梁鸞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跟了他好幾年的老僕人。“沒想到啊,你也……呵呵呵。”
“父親,鄔堡糧倉已經被朝廷的人給接管了,另外,您的親兵也在全力配合朝廷的人,進行運輸,請您放心吧。”,梁康又是上前一步,再次強調了現在的情況。
李驤走上前去︰“梁家主,陳校尉還有些事情,要跟您詳細商討,這邊請吧。”
梁鸞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可四周十幾支火把映出的刀戟森冷如雪,照得他眼里只剩一片灰敗。眼下的情況,之前自己的護衛卻是一個都沒有出現,看起來也已經被安排的十分妥當了。
“好啊……”他啞聲笑了笑,把佩劍往地上一擲,劍尖沒入泥地三寸,“既然犬子與朝廷都替我安排得妥妥帖帖,我這個老東西還有什麼話說?”
李庠微一頷首,兩名甲士便上前,一左一右靠近著梁鸞臂膀。梁鸞並不掙扎,只偏頭看向梁康——火光里,年輕人的臉被映得半明半暗。
“康兒。”,梁鸞聲音極低,“糧是梁家的根,你把根刨了,往後風往哪邊吹,樹都得倒。”
梁康垂眼,拱手︰“父親,風若一直往北吹,樹倒向南方,也算順了天時。”
梁鸞不再答話,只把目光投向更遠處——糧倉方向,黑夜里亮起一串連綿火把,像一條蜿蜒火蛇,正把倉廒里的屯糧往堡外搬。隱約可聞獨輪車吱呀、麻袋墜地、甲士喝令的聲響。
李驤做了個“請”的手勢︰“梁家主,陳校尉在偏廳溫了酒,等你共商善後。”
偏廳門口,陳壽已端坐,案上擺著兩只青銅酒樽,一摞墨跡未干的賬簿,還有一些書信放在案上。
“梁公。”,陳壽看到梁鸞來到偏廳,微笑抬手,客氣得像在請一位老友,“請坐吧,些許茶飯,簡單了一些。”
梁鸞坐下,抬眼一掃,那賬簿封皮寫著“梁家延熙二十三年至今的出入總錄”。他心里一沉——他的寶貝兒子算是把家里面底細給透露的底掉。
“朝廷體恤梁家仗義舉動,本官已經上書請朝廷特賜黃金絹帛,以示忠義。”,陳壽推過來一杯茶,繼續道,“另授梁公子功勞,令其為本地官吏,準其繼續統轄堡中壯丁三百。至于梁公你——”
他頓了頓,指尖在賬簿上和一些
輕輕敲︰“這些年,梁家調運糧草的紀錄賬冊在此,墨跡未干,本官看了覺得十分有趣,梁公可要看一看?”
梁鸞眼角抽動。賬冊中記錄的事情,他自然是心知肚明,有什麼好看的呢?
“犬子倒真舍得下本。”,他低聲道,“不知陳校尉究竟有何指教啊?”
“梁公若認,便在這份書信上簽字吧。”,陳壽將一張紙遞了過去,“獻糧有功,朝廷自有賞賜,可有些事要是真的追究起來,梁公真的擔當得起嗎?梁家宗祠、田契,皆由梁康代管,你以為如何?”
梁鸞閉上眼,沉默了好一會兒。半晌,似乎是放棄了掙扎一般,他伸手拿過筆,在書信末尾寫下“梁鸞”二字,筆鋒顫抖,最後一捺拖得老長,像一道未愈的刀口。
“陳校尉年輕有為,老夫佩服。”,梁鸞心有不甘,還是出言陰陽了陳壽兩句。“如此招數,不知道日後還能用幾回呢?”
陳壽似乎是沒听出其中的意思一樣,只是拱手笑道︰“多謝梁公關心,非常之時當用非常手段。本官憂心民情,沒想到有梁公您特地安排好了一切,這就讓本官省心了不少,多謝您了。”
“老夫身體不適,不知道,能不能這就回去休息呢?”
“當然可以,梁公,請!”
梁鸞有些疲憊地走了回去,不一會兒,李驤帶著梁康也走了進來。
陳壽點點頭︰“梁公子為國效力,頗具公心,本官有意帶您回去覲見陛下,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梁康聞言,立刻眼楮一亮,隨即謹慎道︰“草民,真的有資格見陛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