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想的問題,桑弘羊當然也在想。
想來想去,他跑到了富民侯府。
“富民侯,把你學生張秋借給我用用吧。”
桑弘羊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說話有氣無力的。
“我實在是算不動了,各個郡國的人口,具體到每戶人家人口的增減。
算賦在不同策略下對不同百姓的壓力大小,都需要反復權衡。
我準備了兩套不同的策略,計算量太大。
富民侯要是不把張秋公子借給我的話…”
桑弘羊左右看看,往躺椅上一癱,
“我就不走了,不走了。”
他很確定,永不加賦一定與陸鳴有關,不然陛下不可能放棄未來會到手的一大筆錢。
他也很確定,陛下一定還有後續手段,後續手段也和陸鳴脫不了關系。
陸鳴還是第一次看到桑弘羊耍賴,看來是真的累壞了。
好好的一只羊都給累成潑猴了。
“我去問問他,有沒有興趣接受挑戰。
能把大漢著名神童,第一財政專家都給累壞了的計算量,他能不能勝任。”
陸鳴現在也不確定張秋都在研究什麼,上次去看他的時候,好像已經在研究微積分了。
“除了張秋以外,我還可以給你提供一個新的工具,用于計算非常方便。”
不一會,僕人拿了一張算盤過來。
桑弘羊也不癱了,立刻從躺椅上起身。
“這是…什麼?”
他沒見過算盤,但是他知道,陸鳴拿出來的一定是好東西。
“這是算盤,計算工具。”
現代樣式的算盤大概在元朝時期定型並開始普及,桑弘羊沒見過才是正常的。
“這個是外框,這個珠子的叫算珠,中間這根橫梁將算珠分成上下兩部分。
上面的叫上珠,一顆代表數字五,下珠代表數字一。
穿過橫梁的豎桿叫作檔,每個檔代表一個數位,個十百千萬,一直到十億百億都可以。
當然,也可以從個位數往下添加數位。”
陸鳴曾經在電影中看過,晉商中開票號的商人,到了分紅的時候,用十米長的算盤算股東們的分紅。
一個人分得七厘,就能得到十萬兩白銀,高興的請所有人去喝酒。
現實中沒有那麼長的,也有三米多長的算盤。
“算盤該怎麼用?”
桑弘羊能大概想到怎麼用算盤算加減法,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算乘法和除法。
如果不能算乘除的話,實在是太讓人遺憾了。
“來,算盤使用秘籍,這兩天才寫好,拿去用吧。”
陸鳴以前曾經學過算盤的使用方法,但好多年都沒用過了。
“我用得不太熟練,只能簡單演示一下,主要還得靠你自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噠噠噠…
里啪啦的聲音響起,陸鳴演示了最基礎的加減乘除計算,三下五除二的口訣還是沒問題的。
算珠被撥來撥去,計算結果很快就出現在算盤上。
“老桑啊,三位數的乘除法我就不演示了,我不會。
但是秘籍里面有,而且我相信就是沒有秘籍你也能推導出來。”
桑弘羊打開秘籍看了一會,再看向陸鳴的時候,火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
“這麼好的東西,富民侯為何不好好學習?”
暴殄天物,實在是暴殄天物。
這麼好的東西,富民侯竟然不好好學習,他的老師不打他屁股麼?
“我用不到啊。”
陸鳴的弱點是數學,算盤撥弄得再好,不會解題思路也是沒用的,
不會就是不會,寫完“解”字後不知道算什麼。
好吧,桑弘羊服了。
師門好東西太多,換做是他,恐怕也不會在算盤上下太大功夫,值得學的東西那麼多,何必把精力花在算盤上呢?
但是對他來說,算盤實在是世間最頂級的寶貝。
作為大漢第一財政專家,他太清楚算盤會有多大的作用。
和現在的算籌相比,算盤的出現,計算速度可以提高至少十倍。
十倍,以前十個人才能完成的計算量,熟練使用算盤後,一個人就能完成。
要是早就有算盤,他又何必累的像狗一樣。
桑弘羊不愧是有過神童名號的男人,陸鳴喝杯水的功夫,他已經能熟練的撥弄算盤。
噠噠噠的聲音不斷響起,手指快的像是有殘影。
“好好好,真是太好用了。”
桑弘羊都要流口水了,神器,這是他的神器。
算完最後一組數字,桑弘羊抬起頭,眼中小心翼翼的問︰
“富民侯,算盤需要保密麼?”
一個人會用算盤很厲害,一群人會用算盤更厲害,他希望有更多官吏會用算盤。
但這是陸鳴的東西,能不能推廣普及,要看陸鳴的意思。
“不需要保密,希望以後民間也都能用上算盤。”
陸鳴來到大漢,最重要的三件事,發展,發展,還是特麼的發展。
非戰略性的好東西就應該普及天下,人人都掌握才好。
給匈奴人算盤,也無法增長他們的戰斗力,不怕泄密。
“多謝富民侯,我明日就上書陛下,朝廷官吏中涉及賦稅計算的職位都要學會使用算盤。”
效果如此出眾,制作卻非常簡單,成本又低廉,
桑弘羊決定回去就造幾十張算盤出來,哪個屬下學不會,他就用小皮鞭抽之。
收起秘籍,抱緊算盤,拱手示意後,桑弘羊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後他又回過身,
“張秋公子那里,還請富民侯多多費心。”
……
“富民侯,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了?”
書房中,董仲舒笑呵呵的,看起來就是個慈眉善目的普通小老頭。
“听子孟說,董公有個問題需要我來回答,今天我就是專門為這個問題來的。”
沒想到陸鳴如此直接,董仲舒眼神中閃過一抹詫異,隨即呵呵一笑。
“在富民侯心中,我儒家是什麼地位呢?”
直接點也好,董仲舒想要听到最真實的答案。
“董公口中的儒家,是你自己的儒家還是孔子的儒家?”
董仲舒怔了一下,略一沉思,
“老夫的儒家如何,孔子的儒家又如何?”
陸鳴起身來到書架前,指著其中的一本《論語》,
“孔子說了這麼多話,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