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許銘的一個關鍵問題在于,他其實還是沒能摸清楚當時邊軍普通士卒的生存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他們以什麼維生,他們的底線是什麼,他們最在乎什麼而又不在乎什麼……】
【要想改革這種真的會影響千家萬戶的東西,至少也得先得到一部分軍心,最起碼讓這些士卒願意試一試——不然的話……】
這也確實是許銘在推動變革的時候,所出現的一個重要問題——當然,這種問題翻過來問問咱們這種領頭的人,在那時,那個巡撫許銘在上任前,到底是個什麼態度、什麼想法,已經無從得知……
不少百姓們都有幾分唏噓感慨。
這通篇看到這里,其實能看出來一個東西——這巡撫許銘,確實不是什麼惡人,不是什麼大惡人。
只不過,人家和他們這樣的人家呀確實,屬于是相隔甚遠,一個天一個地,所以,他們這樣的普通人家如何能夠和人家說得上話,如何能夠和他們交流過,如何……
既然沒法交流,難以交流,也沒多長時間就交流,那個巡撫許銘,也不會真的知道了普通百姓們心里大體上的想法是什麼,日常的日子怎麼樣,百姓們討厭什麼樣的,以及,大部分普通百姓的心理底線到底是什麼樣子……
正如這上面講的那樣,如果是打算改革軍務,並且不打算影響了普通士卒過日子,甚至還想要改善一下普通士卒們的生活,那麼,只是懷抱著一腔熱情滿腔熱血也是不夠的,遠遠不夠。
許銘雖然確實情況調查的不夠充足,但是至少也確實是敢于調查,並且調查了一部分情況,最終,還試圖了解更多。
只不過還是那句話,在了解了更為充足的情況之前,很多事情其實就是不能直接斷言、然後往下推進的——你摸透了情況了嗎?你搞明白這里面的利益網絡了嗎?你知道那些士卒們為什麼被控制、那些人如何控制他們的了嗎?
同時,辦事兒不能急躁,不能總想著我今天探查了初步情況,然後就要立刻出一個章程,然後後天就要推行下去。
著什麼急呢?不能著急啊。
著急了,情況就不對了;慢慢來,問題就會暴露出來,各類人的態度也能夠來上一次比較全面了解。
在私事和家事上是如此,不能著急,不要著急,同理,等到國事天下大事的時候,也一樣不能著急,不能慌亂,不能急迫。
要是急了,很可能會給那些將要受到政策制度變動的影響的人帶來巨大的負面影響,也很有可能給自己和家人帶來巨大的負面影響。
當然,最有可能的,還是這兩種負面影響同時發生。屆時……
【而隨後,便是在巨大的不滿和怨恨之情下,甘州的士卒暴動了——當然,這其中還是有組織人和非組織人的區分的。】
【甘州的組織人,和大同的組織人完全不一樣,這邊的組織人並非落魄不識字、也並非開門就沒,甘州的組織者是有官身的,他就是和許銘這個巡撫名義上並列的總兵官,李隆。】
【沒錯,這一次組織了士卒們發動暴動,甚至還從中獲取了相當多的利益的人,就是自己的這個權力欲望,為了自己的目標,而和士卒們其實本質上是沒有太多的相關方面的利益的。】
【與大同等一部分地區的兵變不一樣,甘州的這一場兵變,固然有許銘思慮不周、太過急切等發生的事情,但是呢,士卒們也並非純粹一腔激憤毫不在乎。而里面的幕後黑手,李隆,那也沒有什麼曲折離奇的故事,而是簡簡單單快刀斬亂麻,單純為了利益為了權力的爭斗,想要除掉許銘這個不能為為自己所用的絆腳石而已。】
【沒錯,就是這樣。為了自己的目標,加上多年的土皇帝的生涯,已經讓李隆的膽子變得非常非常大,除去朝廷命官在他眼里也不算什麼。】
朱棣冷哼一聲,他確實非常不高興。
如果說大同的這一場兵變,也是普通士卒們純粹的激憤之情迸發,純粹的自己選擇,純粹的自己有了這樣的目標和心態——即使普通士卒的暴動中,也有著首領和听從首領指揮的人這兩種群體。但是甘州不是這樣。
前者,他朱棣能夠接受,能夠理解,甚至能夠就這麼認了!
是的,他可以,特別是有了後者對比下他更加可以。
而後者,後者——他朱棣絕對不能接受,不能允許!
這竟然能有地方上的總兵官,只是為了爭權奪利,為了能夠把當地的資源和利益長久把持,並且保證自己能夠繼續吃空餉,挖朝廷的牆角,就能膽大包天到煽動士卒、組織士卒、脅迫士卒跑去圍殺朝廷命官……
這種人,那是用盡一切機會和手段往上爬,只為了能夠坐穩自己的位置,如果可以走到更高的位置上去,那麼他就毫無顧忌,毫無底線,什麼都能干。
比起那些多半只是奔著自己的生存、生活而去的普通士卒,這種權欲燻心又毫無底線的人,顯然才是更大的危險啊!
前面的那種普通士卒,在平時其實也不算什麼,不至于說立刻影響到大明天下的存亡;但是後面的這種為了權力不擇手段的人,那才會是讓大明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的家伙!
【總之,甘州的情況大致便是這樣,至于後續,那就是許銘身死、朝廷懲處和應對的事情了,大體上和大同、遼東沒有什麼差別。】
【也正是因此,明朝朝廷的不少人在當時,才會覺得大同兵變就是甘州兵變的後續,就是大同效仿了甘州的兵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