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端坐在高高的法壇龍椅之上，聲音輕緩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土默特部俺答，察哈爾部圖門，此等賊寇，屢屢犯我邊境，擾我百姓，涂炭生靈……“
“然二位將軍，不負朕望，率我大明虎狼之師，遠征蒙古，獲此大勝。此等功績，朕銘記于心，天下百姓亦銘記于心吶。”
他微微頓了頓，目光透過那層隨風輕動的紗帳，仿若望向了遙遠的北方戰場。
“想那塞外之地，黃沙漫天，風冽草枯，朕的將士們不畏艱險，沖鋒陷陣，以血肉之軀𥕜衛我大明疆土，方有今日之凱旋……”
“朕不會忘記他們的犧牲，朕想著你們兩人也不會忘記。”
“臣等不敢相忘。”戚繼光，李成梁二人趕忙齊聲道，垂首間，臉上皆是肅穆與恭謹。
朱翊鈞看著台下二人，心中感慨萬千，這一刻，他終于明白為何皇爺爺喜歡坐在這里召見群臣，居高臨下，能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而自己的神情卻隱匿在紗帳之後，不被輕易窺探，這份掌控全局當仙人的感覺……
還真挺爽。
“靖海侯、寧遠侯，多年來，你們為我大明戍守邊疆，殫精竭慮……”
“寧遠侯，你扎根遼東多年，經營有方，麾下鐵騎，令敵寇聞風喪膽……靖海侯，你南征北戰，所到之處，賊寇皆滅，掃平倭患又靖邊蒙古，實乃國之棟梁吶。”朱翊鈞緩緩說道，言語間滿是贊賞。
李成梁拱手道︰“陛下贊譽，臣愧不敢當。這一切皆是陛下聖明，將士用命，臣不過是盡了本分。”
戚繼光也跟著說道︰“臣等不過是為陛下分憂，為大明社稷效力，能有今日之功，全賴陛下的信任與支持。”
朱翊鈞微微頷首，忽然話鋒一轉，目光看向麻錦與李如松︰“麻錦、李如松。”
聲音依舊輕緩……
麻錦與李如松連忙躬身行禮，“臣在……”
朱翊鈞打量著他們，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你們二人，雖為副將，卻也在此次戰役中表現不凡，李如松，沖鋒在前，勇不可當，盡顯將門虎子風範；麻錦，你率軍千里突襲，盡顯軍威，而後調度有方，令大軍行動有序……”
“你們二人，朕看在眼里，記在心中，實乃我大明之良才……”
麻錦與李如松听了，心中滿是激動，齊聲說道︰“謝陛下夸獎，臣等定當繼續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朱翊鈞擺了擺手，接著說道︰“如今邊疆暫安，蒙古各部雖經此一役元氣大傷，然賊心不死，日後必定還會有所動作。朕望你們兩人，日後能夠更加奮勇，同心協力……”
朱翊鈞這句話一說出來，麻錦，李如松都有些愣神。
他們二人更加奮勇，同心協力。
陛下是在說他們二人，還是戚繼光，李成梁啊。
這兩人有些迷糊，只是抬頭看向身前的李成梁，戚繼光，也不敢貿然應旨。
兩人人正愣神間，戚繼光微微側身，目光帶著些許提點，低聲道︰“還不趕緊復命。”
這一句話，如同一記警鐘，瞬間敲醒了李如松和麻錦。
兩人如夢初醒，趕忙單膝跪地，聲音洪亮而整齊︰“臣等遵旨……”
“起來吧。”
“謝陛下。”兩人道聲謝後，才緩緩起身。
“斗大黃金印，天高白玉堂……&34；
&34；不因書萬卷，那得近君王……”
“這是朕前年所作的詩，當初有些片面了，讀書萬卷可陪伴君王身邊，從軍陣廝殺而來，同樣也能伴與君前 。”
李成梁率先反應過來，立刻拱手行禮，恭敬說道︰“陛下所言極是，臣等深以為然。”
戚繼光也緊接著應和︰“陛下聖見，此乃至理。讀書與從軍，一為文道，一為武道，皆可為陛下盡忠，為大明社稷效力。”
從入殿，到現在皇帝陛下已經念了兩首詩了。
一首是他爺爺寫的，一首是他自己做的……
幾乎沒有什麼深意。
都是赤裸裸的提醒。
而被提醒的人，此時也是心如明鏡一般……
听完李成梁，戚繼光的話後，朱翊鈞從龍椅上起身，一步步的走下了台階。
這個時候李如松算是將天子看的清清楚楚了。
長得挺高的。
比自己還要高。
樣貌出眾，英武非凡，果然不愧為他大明朝的天子，說話文鄒鄒，長相卻沒有那麼多文人氣。
“李如松，麻錦。”
“臣在。”
“朕這西苑之中，養著一群良駒，你們過去看看，每個人挑上一匹，只要你們能降服，朕就賜給你們了。”
“是，陛下。”
說話間，陳矩到了跟前︰“兩位將軍，隨我來吧。”
“是。”
隨後，李如松，麻錦便跟著陳矩而去，而張國之等數十名錦衣衛還是沒有離開萬壽宮，這已經是慣例了，皇帝召見武將，必有護衛在場。
“你們兩人有功，朕要賞，朕要重賞……但朕，還是想問問你們，你們想要什麼賞賜。“朱翊鈞說話間，慢慢的靠近了戚繼光，李成梁二人。
幾乎到了跟前。
“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給什麼賞賜，臣等便受什麼賞賜，即便陛下沒有賞賜，臣等心中也不敢有絲毫不滿。”戚繼光輕聲說道。
“你呢，寧遠侯，你想要什麼賞賜。”說話間，朱翊鈞轉頭看向了李成梁。
“陛下……朝廷于臣，恩重如山，臣出身不過遼東軍戶。是大明不拘一格降人才，給了臣披堅執銳、征戰沙場的機會………這些年，臣南征北戰，每一次沖鋒陷陣，心中所想皆是不負朝廷所托，不負陛下信任。能為陛下守土開疆，為大明百姓謀得太平，便是臣此生最大的榮耀，這榮耀可比任何賞賜都來得珍貴……”
朱翊鈞听完李成梁的話後，笑著說︰“李愛卿忠心可鑒，然有功不賞，何以激勵眾將士，朕必須要賞……”
听到朱翊鈞的話後，李成梁趕忙跪下身去︰“陛下如此厚愛，臣誠惶誠恐……”
“斗大黃金印，天高白玉堂……軍陣四殺出，也能近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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