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達里奧在緘默室唯一的座椅上坐下，對著眼前的巨大魚缸長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達里奧？感覺上次見你這麼低落還是在好久之前~是又遇到什麼不會做的功課了嗎？”
白發的黎博利听著動靜從魚缸中冒出頭來，雙手扒在魚缸邊上，歪著頭對達里奧問著。
“嗯嗯，這道題...我不會做啊。”
習慣性的掏兜，拿出一個防水的金屬煙盒，打開後卻發現里面只有孤零零的最後一根卷煙了...
看了眼腳下幾乎快要堆成小山的煙蒂，他很快就釋懷了，然後劃了根火柴點燃。
“你什麼時候學會這玩意了？小心老爺子罵你。”
德麗莎說著，語氣難得的溫柔，似乎相比于達里奧的這項陋習，她更擔心達里奧會挨罵。
“老爺子？他可不會因為這件事就敢來罵我。”
達里奧叼著明顯水分偏重的煙含糊不清的說著，扭頭對著旁邊呼出一陣煙霧。
“少來吧，看你厲害的，對身體不好，就算是裝帥也不要勉強呀...”
看著那黎博利幾乎是毫無察覺的笑容，達里奧回應了一個僵硬又無奈的笑。
“可是我愁啊，我又能做什麼呢？”
天天杵在這里，出去透透氣都心驚膽戰爭分奪秒的，生怕...
一回來...你就忘記我了。
“樂觀一點嘛，少嘆些氣也好啊~”
“嗯嗯，我上次嘆氣已經是半個小時前了，已經很有進步了。”
病情雖然比較穩定，但總體趨勢還是在不斷惡化的...
想嘆氣，但又強行止住，無奈的笑笑，然後將燃盡的煙頭丟下，踩滅。
<真的嗎？沒注意到誒~誒嘿~”
今天...她心情不錯啊...
...至少也沒有一覺醒來就不知所措的抱著自己的尾巴抹眼淚，或是過激的用身體撞牆，試圖把身上那些異化的部位撕掉...
或者說...她心智上的污染程度更嚴重了嗎...
真是有好有壞啊。
“想出去看看嗎？”
鬼使神差的，他這麼問著。
“不要嘛，我最討厭在外面的長跑了~能不能少做點這種項目的加練啊...”
對啊...記得小時候，每次訓練玩，你都是最先回到宿舍躺平的那個。
就算是餓急了，寧願找我找老爺子賣萌混口飯吃，也不願意出門吃東西或者買菜...
“不是訓練，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呢？”
艾麗妮很難指望上了，老爺子那邊...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做出決定了，炎國的人也很快就會抵達，沒有時間留給自己做準備了。
“好啊好啊~我沒意見啊，咱們什麼時候出發？去哪呢？”
那巨大的魚尾都隨著德麗莎愉快的心情而加快了擺動，水花躍出了魚缸，一片一片的拍在生出青苔的地面上。
“咱們...去海邊看看吧，至于時間...就今天晚上怎麼樣？”
看了看表，現在是晚上八點...
你真惡心...
明明早就在觀察外面的換崗，明明早就有這種圖謀不軌的心思了。
“那還要好久的吧...咦？我們是不是吃過晚飯了？那太好了，用不了多久了吧？”
還在繼續向前推進時間段嗎...
算了，我不在乎了。
忘掉我也好，都沒有關系。
我...
舍不得你死。
“嗯，很快了，再睡一覺吧，到時候我叫醒你，咱們偷偷的溜出去，老爺子也不會攔著我們。”
“好哦...”
乖了很多啊...小時候你可不會這麼听我的話。
真的一句話就睡著了啊...
閉眼微微笑了笑，然後睜開滿是血絲的眼楮。
將衣服纏繞在拳頭上，然後重重的捶在牆上。
牆體無聲的開裂，沒有驚醒水中已經睡著的女孩。
達里奧一件一件的將自己這段時間內整理收集的東西掏出，帶在身上。
你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
你早就在計劃這麼一天了。
所以啊...
別猶豫了。
哪怕你早就知道，這幾個小時，等她醒來，她就會再次忘記你剛剛說過的話。
但你還是說了，去騙她，去隱瞞著，希望得到她因為一無所知而做出的決定。
你還有什麼可糾結的呢？
就是因為明明你知道...只需要自己一句話，這個女孩就會毫不猶豫的跟你走。
你到底在因此驕傲些什麼啊。
將過量的炸藥堆在鐵門前面，然後用最後一根火柴燒掉了那張自己手繪的地圖。
早就背熟了，早就印在心里了。
什麼人奸旱奸，全都不在乎了。
我答應過艾麗妮的...
事到如今，還需要找這種借口嗎？
我自願的，我自發的，我就是本能的告訴自己必須這麼做的。
好啊，很好啊。
我可是特意，把我的...還有德麗莎的個人武器庫全都搬來了。
但願一切順利。
......
“額...早安達里奧，我好像一直在在意什麼事，睡的好難受(?? ?)。”
那聲響打斷了達里奧的閉目養神，他睜開眼，看到了正在揉著眼楮的德麗莎。
時間剛剛好啊。
“嗯，你和我約好了，現在要出去玩，時間剛剛好。”
目光空洞，微笑刻意，但他還是說著剛剛已經思考了好幾遍才確定下來的話語。
“誒？那太好了，咱們現在就....哇哇哇，別那麼急啊，抱我抱的那麼緊干什麼...還有你什麼時候這麼高了？”
二話不說的扛起德麗莎，巨大的魚尾到處撲騰著，達里奧將德麗莎整條魚夾在胳膊下面，然後另一只手按下了起爆器。
“走了，出發了。”
嘴角的笑容真實了不少，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驚醒了整座審判庭。
“喂！達里奧大審判官，我警告...”
“砰。”
“我連你會說什麼都預想到了。”
預想過無數次，夜夜都在折磨著我。
我能否經得住那句話？
很簡單，不經受就好了。
你別想著來質問我。
“達里奧？你要伊比利亞粗口）干啥？咱不是要出去玩嗎？”
“嗯，沒錯，冷靜，很快就到了。”
“可是你。”
“對的，沒錯，我也喜歡你。”
一句話讓德麗莎陷入紅溫加死機，達里奧將彈夾補滿，然後趁著夜色消失在審判庭的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