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陸長平身後,將茶杯放在石桌上,伸出縴縴玉手,輕輕地,將他那緊鎖的眉頭撫平。
“在家里的時候,就別想那些煩心事了。”她的聲音溫柔如水。
陸長平轉過身,將她攬入懷中,點了點頭。
沈芊兒順勢跨坐在他的腿上,一雙藕臂環住他的脖頸,將那張絕美的俏臉,貼在他的胸膛。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俏臉微紅,湊到陸長平耳邊,用一種細若蚊蚋,卻又無比清晰的聲音,吐氣如蘭。
“平哥……成婚這麼久了,現在,我們也算是安定了下來,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陸長平的身體猛地一頓,他低下頭,正好對上沈芊兒那雙水汪汪的,仿佛能滴出水來的眼眸。
他微微一笑手臂一揮。
屋內的燭火,應聲而滅。
……
……
……
翌日清晨,陸長平剛剛踏入衙署的大門,便有下人匆匆來報。
“陸總旗,外面有人求見。”
話音未落,一個身著內侍服飾,面白無須的中年太監,便已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
他對著陸長平躬身一揖,聲音又尖又細。
“咱家見過陸總旗,咱家是奉了昭陽公主殿下的懿旨,特來請陸總旗入宮一敘。”
陸長平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自己這邊正懷疑她,她倒主動找上門來了。
“不知公主殿下,所為何事?”
“回總旗大人的話,”
那太監臉上堆著笑,“公主殿下在宮中設下詩會,想請總旗大人過去熱鬧熱鬧。”
詩會?
陸長平更疑惑了。
自己一個舞刀弄槍的粗人,跟詩詞歌賦八竿子打不著。
他可沒興趣拿前世那些千古名篇。
來這里裝什麼文人騷客。
又不給自己提升境界。
整那些玩意兒干啥?
就在他猶豫著,想著怎麼拒絕之際,那太監又湊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補充道。
“總旗大人,這詩會本是早就定下的,原本……也沒打算請您。只是公主殿下說了,她有要事,想盡早見到您。”
陸長平心中一動,問道“詩會在何處舉辦?”
“就在後宮。”
後宮……
陸長平的腦海中,那滴散發著誘人氣息的妖魔之血,再次浮現。
與此同時。
那夢魘案的凶手。
也同樣是在後宮。
其實無論如何。
自己都要想辦法去後宮的。
遲早都要去。
這麼一來。
那昭陽公主這一次的邀請,就變成一個絕佳的機會了。
他不再有遲疑,當即點了點頭。
“有勞公公帶路了。”
陸長平本就懷疑昭陽公主,如今也正好有個機會能與她當面接觸,探探虛實,這對他破案,無疑是天大的好事。
……
不久後,陸長平便跟著那內侍,來到一處雅致的院落。
院中流水潺潺,假山玲瓏,一座三層閣樓臨水而建,飛檐斗拱。
閣樓內外,早已聚集了不少人。
男子皆是錦衣華服,手持折扇,言笑晏晏,一副風流倜儻的文人騷客模樣。
女子則身著各色羅裙,雲鬢高聳,巧笑倩兮,舉手投足間皆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燻香與女子身上的脂粉氣,與遠處傳來的悠揚琴聲交織在一起,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陸長平的出現,如同一滴滾油,滴入了清水的池塘。
他身著一身玄黑色的錦衣衛制服,身形高大,將近兩米的身高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山,渾身肌肉虯結,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那股常年在刀口上舔血而積攢下來的鐵血煞氣,便與此地溫文爾雅的氛圍格格不入。
因此,周圍大多數人人的目光,也都齊刷刷地落在了他身上。
那目光中,充滿了不解、疑惑,甚至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仿佛在說,這樣一個粗鄙的武夫,是如何混進這等高雅的場合的?
陸長平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他心中本就對這所謂的詩會毫無興趣,只想盡快見到那位昭陽公主,探明她的來意。
而且。
能夠在這後宮,參與公主組織的詩會。
足以證明,這些人,都是非富即貴。
應該大多數都是官二代。
自己也沒必要招惹。
于是。
陸長平目不斜視,就這麼跟著那內侍,徑直朝著閣樓內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月白長衫,手持玉骨折扇的年輕公子哥,突然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那公子哥臉上掛著一絲倨傲的笑意,用扇子指了指陸長平,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這位兄台,面生得很啊。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竟有資格參加今日昭陽公主殿下的詩會?以及……閣下都做了哪些詩啊?”
陸長平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他心中升起一絲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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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懶得跟這種紈褲子弟廢話,只是將目光投向了身旁引路的那名內侍。
他不信,昭陽公主費盡心機將他請來,會讓他處理這等弱智的事情,跟這種弱智的人打交道。
那內侍果然上前一步,對著那公子哥躬身一揖,聲音尖細。
“這位公子,陸總旗乃是公主殿下親自邀請的貴客,並非是來參與詩會的。”
“公主殿下的貴客?”
那公子哥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上下打量著陸長平,眼中的輕蔑更濃了,“就他?一個渾身血腥味的粗鄙武夫?公公,你莫不是在說笑吧?今日乃是詩會,公主殿下就算要請人,也該請些文人雅士,怎會請這麼一個大老粗過來?”
“他,就是本宮請來的。”
就在此時,一個清冷如玉珠落盤的聲音,突兀地從閣樓門口傳來。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一名身著素白宮裝的少女,正緩步走出。
她發髻上只別著一支簡單的玉簪,面容沉靜,那股與生俱來的清貴之氣,讓周圍的喧囂都在這一刻為之靜止。
正是昭陽公主。
她走到陸長平面前,對著他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歉意。
“讓陸總旗見笑了。”
那之前還囂張跋扈的公子哥,此刻早已嚇得面色微白。
他連忙收起折扇,對著昭陽公主重重一揖,聲音都在發顫。
“公……公主殿下恕罪!學生……學生確實沒有想到……”
昭陽公主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那雙平靜深邃的眼眸,落在了他的身上,聲音冰冷。
“你沒有想到什麼?你沒想到,就可以為難本宮請來的貴客嗎?”
她頓了頓,聲音里不帶一絲感情。
“我這里,不歡迎像你這樣胡亂挑事兒的人,出去吧!”
那公子哥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如紙,他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
昭陽公主身後,兩名侍衛已然邁步而出。
他們甚至沒有動手,只是身上那股冰冷的殺伐之氣轟然爆發,便壓得那年輕公子哥渾身劇顫,如墜冰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隨即,兩人一左一右,如同拎小雞一般,將他直接架起,拖出了聞香閣。
昭陽公主看都未再看他一眼,只是對著陸長平,做了個請的手勢。
“陸總旗,請隨我來。”
閣樓內外,鴉雀無聲。
之前還言笑晏晏的眾人,此刻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鵪鶉,一個個噤若寒蟬。
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上所有人的後頸。
不少人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慶幸方才多嘴的不是自己。
他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一次落在了那個玄黑色身影的背影上。
目光中,原先的輕蔑與不屑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濃得化不開的驚懼與疑惑。
此人究竟是誰?
一個粗鄙武夫,何德何能,竟能讓一向清冷的昭陽公主殿下,如此看重?
甚至不惜為了他,當眾折辱一位世家公子?
眾人心中念頭飛轉,卻無一人敢再多言半句。
……
陸長平跟著昭陽公主,一路穿過幾間閣樓,來到一間僻靜的靜室。
昭陽公主屏退了左右,再次對著陸長平鄭重一禮。
“方才有些瑣事耽擱,未能親自出門迎接,讓總旗大人受了這等委屈,是我的不是。”
她頓了頓,解釋道“方才那人,也是今日第一次來,平日里倒也沒見過,還望陸總旗,不要覺得其他人都這般。”
陸長平本就覺得剛才那人弱智,此刻見他已被趕走,心中那絲煩躁也煙消雲散。
他擺了擺手,直接開門見山。
“公主殿下言重了。不知公主殿下今日請我前來,所為何事?下官確實……不會作詩。”
陸長平道。
他當然讀過書。
知道李白杜甫,也背得出。
但這種沒有意義的事,他確確實實不想做。
“我當然知道陸總旗不會作詩。”
昭陽公主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淺笑,那笑容如同雪蓮初綻,清麗動人,“今日請總旗大人前來,也並非是為了作詩。”
她說著,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看著陸長平,突然站起身,對著他,深深地,深深地彎下了腰,行了一個近乎九十度的大禮。
陸長平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便向後退了一步,險些撞翻身後的茶幾。
“公主殿下,使不得!”
昭陽公主卻依舊保持著那副姿態,聲音無比鄭重。
“陸總旗,我有一事相求,還望總旗大人,能幫我一個忙。”
陸長平心中一動,知道正戲終于來了。
但他沒有表現的有什麼問題,依舊還是剛才那被驚到的樣子。
然後。
他上前一步,虛扶了一下,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
“公主殿下請講,不知有何事需要下官幫忙?只是下官不過一介小小的錦衣衛總旗,人微言輕,恐怕……幫不上公主殿下什麼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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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將昭陽公主身上那股獨特的幽香,與自己記憶中的味道,進行著最後的比對。
錯不了。
就是這個味道。
之前在百香閣,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公主時,聞到過。
後來公主親自去衙署尋他,他又聞到過。
而最關鍵的,是在劉侍郎府上,在那間殘留著“夢魘”案凶手氣息的臥房之中,他聞到的,也是這種味道!
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味道絕非劉侍郎本人所有,因為事後他又與劉侍郎近距離接觸過,再未聞到。
所以,劉大人房間里的味道,就是“夢魘”案的凶手帶來的!
他看著眼前這位身份尊貴,姿態謙卑的公主,心中疑雲密布。
這位公主。
究竟是否與夢魘案有關。
以及……對方這個時候叫自己過來。
她究竟,要讓自己幫什麼忙?
還是,有什麼別的目的?
“陸總旗還真是謙虛。”
昭陽公主緩緩直起身子,那雙清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洞悉一切的笑意,“昨日才做了那般振奮人心的大事,今日還這般謙虛,莫非是懷疑我這深宮之中的消息,不夠靈通嗎?”
她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淺笑。
“我已經知道了,陸總旗昨日不僅第一次預判到了‘夢魘’案凶手的行蹤,更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將劉侍郎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見陸長平看來,她又補充了一句。
“是皇叔告訴我的,總旗大人大可放心,我可沒有在你身上動什麼手腳,更沒有讓人調查你。”
陸長平點了點頭,心中了然。
“那都是下官分內之事。”
他再次客氣地追問,“不知公主殿下,究竟要下官幫什麼忙?”
“在談幫忙之前,”
昭陽公主的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我想先給總旗大人看一樣東西。”
她走到一旁的書案前,從一個暗格中,取出一個通體由紫檀木打造的精致木盒,輕輕地放在了陸長平面前的桌子上。
“我也知道,請人幫忙,定要拿出對方滿意的價碼。總旗大人是為陛下效力,而此事,卻是我與你之間的私人關系,自然不能讓總旗大人白白出力。”
昭陽公主說著,將玉白的右手放在那盒子之上,繼續道“而這……就是昭陽為總旗大人,拿出的感謝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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