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平敏銳的察覺到清顏投來的目光。
他發現那眼神里混雜著探究,與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
他有些奇怪,不知道為何這位手下,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更不知道那眼神究竟是什麼意思。
但他也並未深究。
雖然接觸時間還不長,但他對手下這三人,已經算得上的比較了解。
但即便有這個前提。
他還是看不出這位女下屬,究竟為什麼會給自己投來這樣的眼神。
不過想不清楚,也就不想了。
“別聊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陸長平清了清嗓子,收回目光,指尖在桌案上輕輕一點,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平靜與決斷。
“聊案子吧。”
此言一出,屋子里那絲若有若無的輕松氛圍瞬間消散。
李默三人神色一凜,立刻垂首肅立。
再無半分雜念。
“是,總旗大人。”
陸長平也點了點頭。
他很清楚。
經過這幾日的磨合與觀察。
李默、趙虎、清顏三人,已將皇城百分之九十的路線與據點,摸了個一清二楚,爛熟于心。
但是,這些天,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而是,同樣有一些別的收獲。
陸長平立刻將一張更為詳盡的堪輿圖在桌上鋪開。
上面用朱砂筆新添了數條縴細的紅線。
這些,都是他這段時間以來,專門找到的一些小小的路徑。
能夠以更快的速度,在這邊通行。
“你們看,除了之前的那些路,我這幾日,還發現了城西幾條不為人知的暗巷,以及城南一條廢棄的舊水道,都可以作為快速穿行的捷徑,這些地方,都可以讓我們的效率,變得更好……”
陸長條正在繼續講解。
就這時。
一陣刺耳的噪音,毫無征兆地從院外傳來!
“ 當!”
“砰!”
先是重物砸擊石頭的巨響,接著是利斧劈砍樹木的沉悶聲。
而且不止這麼一聲。
這兩種聲音,從開始之時,便開始持續不斷的發生。
兩種噪音交織在一起,毫無章法,卻又持續不斷,攪得人心煩意亂。
陸長平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他娘的!誰在外面找死?!”
趙虎當即看到了陸長平的表情,那火爆脾氣瞬間就被點燃。
他猛地一拍桌子,抓起靠在牆邊的環首刀,大步流星地就沖了出去。
院外,幾個身著錦衣衛服飾的漢子,正“熱火朝天”地忙活著。
有的正掄著大錘,一下下砸著院牆邊一塊半人高的青石,砸得石屑紛飛。
有的則揮舞著斧頭,對著院中那棵本就光禿禿的老樹,砍得“砰砰”作響。
正是趙克手下那幾個總旗的人。
“你們他娘的在這里干什麼?!不知道我們在里面商議要案嗎?!”趙虎怒目圓睜,聲如洪鐘。
那幾個漢子聞言,停下手中的活計,轉過身來,臉上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為首一人攤了攤手,語氣里滿是陰陽怪氣“喲,這不是趙小旗嗎?我們哥幾個奉命修繕院落,這可是衙署里的正常活動,怎麼,礙著你們辦案了?”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趙虎,轉過身,對著那塊青石砸得更起勁了。
“ 當! 當!”
聲音持續不斷。
陸長平此時,也走了出來。
李默與清顏也同樣跟在後面。
看到這副情景,臉色皆是一沉。
“總旗,他們這是故意的。”
李默走到陸長平身邊,壓低了聲音,“就是想用這種法子,擾亂我們的心神,給我們添堵,阻礙我們破案。”
“俺去把他們揍得滿地找牙!”趙虎氣得脖子上青筋暴起,握著刀柄的手骨節“咯咯”作響,抬腳便要上前干架。
就在這時。
“都別動。”
陸長平平靜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他的聲音很重,很響。
一下子就將李默三人都嚇住了。
正要沖出去的趙虎,也立刻站住,而後便轉過頭來。
陸長平看了三人一眼,立刻說道“跟我進來,把門關上!”
三人猛地一愣,但是也很快反應過來,然後就跟著陸長平,一起走進了房間里面。
陸長平則是已經站到地圖邊上,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中,再無半分之前的閑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銳利。
“李默,趙虎,清顏。”
他伸出手指,在那張巨大的堪輿圖上,快如閃電般點出了三個截然不同的位置。
“立刻去這三個點,做好準備!”
三人徹底愣住了,臉上寫滿了不解。
陸長平緩緩抬起頭,目光如電,掃過三人。
“‘夢魘’案的凶手,又出動了!”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三人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們猛地一震,臉上血色盡失。
隨即,一段早已被他們刻意遺忘的記憶,不受控制地涌上心頭。
那是許久之前,他們追查“無影盜”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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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後,陸長平也是這樣,毫無征兆地,突然說凶手出現了,讓他們立刻趕去某個地點。
那時的他們,心中充滿了懷疑,動作慢了半拍,在路上耽擱了些許時辰。
最終,等他們趕到時,只看到了一個被洗劫一空的現場,和一地狼藉。
無影盜,早已逃之夭夭。
不過事後,陸長平沒有責備他們一句。
但那份因為自己的遲疑,而導致錯失良機的懊悔與屈辱,卻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他們每個人的心里。
這一次,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三人猛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然!
他們不再有半分遲疑,對著陸長平重重一抱拳。
“是總旗!”
接著,三人都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轉身便如同三支離弦之箭,朝著院外沖去!
陸長平也迅速將桌上的堪輿圖與卷宗收好,身形一動,緊隨其後。
院外,趙克那幾個手下,看到陸長平四人火急火燎地沖了出來,又朝著不同的方向分頭離去,皆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充滿了惡意的哄笑。
“哈哈哈哈!看!被咱們給煩跑了!”
“我就說嘛,一個關系戶,能有什麼本事?這點小伎倆就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
“還以為他多能耐呢,原來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沒有那個姓秦的在皇城,我看他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走走走!快去把這個好消息稟報給趙大人!咱們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一群人得意洋洋,丟下手中的工具,勾肩搭背地,笑著去找他們的主子請功去了。
他們這次過來。
本來就是要惡心陸長平。
如今看到陸長平被他們惡心走了。
自然而然是喜出望外。
而此刻,陸長平正以最快的速度,朝著皇城的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他當然不知道那幾個錦衣衛的人,此時正在想些什麼。
而且,他也不想知道。
他的意識,早已與高空中的小鴉融為一體。
就在剛才,他通過小鴉的眼楮,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道屬于“夢魘”案凶手的,充滿了陰冷與死寂的靈魂軌跡,再次出現了!
只是這一次,那軌跡的源頭,依舊是那座神秘的天香閣。
而這也就表示著。
那個凶手,此時暫時還未移動。
還有沒真正的出擊。
因此,陸長平也無法判斷,它這一次的目標,究竟在何方。
所以,他必須要靜靜的等待。
他一路跑到了皇城的最中央,在這邊,無論是哪里發生了什麼,他都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接著,他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尊融入陰影的雕塑,耐心等待。
高空之上,小鴉那雙暗金色的妖瞳,如兩顆冷漠的星辰,死死鎖定著百香閣的方向。
時間,在秋日微涼的風中,一點一滴地流逝。
終于,陸長平的眼眸猛地一睜!
那道蟄伏了數日的,充滿了陰冷與死寂的靈魂軌跡,動了!
小鴉發出一聲無聲的嘶鳴,雙翼一振,如一道離弦的黑箭,緊隨其後!
當然,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不讓小鴉被發現,從而受傷。
所以,陸長平一直都是讓小鴉飛在最高的地方,保持著一個最遠的距離。
這樣一來。
小鴉這麼跟了一會兒。
終于發現,那夢魘案凶手,在一個府邸停了下來。
陸長平不再有半分遲疑,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特制的信號筒,朝著天空猛地一拉!
咻——!
一道刺目的紅光沖天而起,在灰白色的天幕上炸開,但又快速消失。
短暫而絢爛。
甚至沒有發生一絲一毫的聲音。
這是陸長平,與李默等人,商議好的信號彈。
也是為了不打草驚蛇。
這信號彈極其隱蔽。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得到。
也就只有一直盯著的李默等人,會看到這些。
信號既出,陸長平也不停留,腳下元力爆發,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朝著那靈魂軌跡移動的方向,疾馳而去!
皇城各處,三道身影在看到那朵血色煙花的瞬間,也同時停下了腳步。
李默、趙虎、清顏三人,此時都在不同的地方!
但是卻不約而同。
毫不猶豫,立刻按照信號彈中約定的方位,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朝著同一個目標,全速合圍!
那個方向,正是當朝戶部侍郎,劉鑒的府邸。
根據陸長平的記憶,這位劉侍郎在朝中頗有清名,但私下里,卻與趙克一派走得極近。
而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身份——他的舅舅,是當朝皇叔。
……
陸長平將速度催動到了極致,整個人如同一縷青煙,在錯綜復雜的街巷中穿行。
不過是短短一炷香的工夫,戶部侍郎府那氣派的朱漆大門,已遙遙在望。
他心中一沉。
通過小鴉的視野,他“看”到,那道灰白色的靈魂軌跡,已經先他一步,沒入了府邸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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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已經到了!
“錦衣衛辦案!速開府門!”
陸長平身形如電,瞬間便至門前,他亮出腰間的總旗令牌,聲音沉穩如山。
門口幾個看門的家丁見狀,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一絲倨傲。
為首一個三角眼、薄嘴唇的管家模樣的中年人,皮笑肉不笑地走了上來。
“這位大人,您是哪個百戶所的?可有趙克趙鎮撫使大人的手諭?”
他的語氣客氣,眼神中卻充滿了審視與輕慢。
陸長平眉頭一皺,這看門的,竟然都知道趙克?
看來這劉府與趙克的關系,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人命關天,沒有時間走那些繁文縟節。”
陸長平的聲音冷了下來,“立刻開門,否則後果自負!”
“後果?”
那管家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嘴角的弧度愈發譏諷,“這位大人,您這話可就嚴重了。我們劉府可是按規矩辦事,沒有趙大人的手諭,誰也不能進!這是規矩!”
他身後幾個家丁也跟著發出一陣壓抑的嗤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想來這里撒野的愣頭青。
陸長平的耐心,在這一刻徹底告罄。
他看著眼前這張令人作嘔的嘴臉,眼中殺機一閃而逝。
“我再說最後一遍。”
他的聲音冰冷刺骨,“‘夢魘’案的凶手正在里面行凶,你家大人,馬上就要死了!你現在若是不開門,他這條命,就記在你頭上!”
那管家被他這番話里的殺氣驚得心頭一跳,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荒謬無比。
“夢魘”案?那不是只在夜里作案的嗎?
這青天白日的,怎麼可能?
他臉上的譏諷之色更濃了。
“這位大人,您可真會說笑。我看您是想功勞想瘋了吧?拿這種鬼話來誆騙我們?我勸您還是……”
他話音未落,陸長平的身影已經動了!
他不想再浪費時間!
既然不讓進,自己就強闖!
只要最後案子破了。
皇帝陛下,自然會為自己撐腰!
可就在他即將動手的剎那,一陣車輪滾動的聲音由遠及近,一輛裝飾華美的皇家制式馬車,在一隊氣息沉凝的護衛簇擁下,緩緩駛來。
陸長平的動作猛地一滯。
他認得那馬車上的徽記,那是皇室宗親才能使用的儀仗。
馬車穩穩停下,車簾掀開,一個面容瘦削,眼神陰鷙的中年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正是鎮撫使,趙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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