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從虹口趕回到林公館，已經是夜里九點多的時間。
只看到阿大、阿梅已經是清洗干淨血污的尸體。
阿弟撲在阿大 、阿梅的尸體上嗷嗷大哭。
而趙九沉默著站在一旁吸煙，似乎阿大、阿梅的死根本在他心中掀不起任何波瀾。
只是他的臉色異常蒼白，白得可怕！
公共租界老閘巡捕房華探李興武，領著數名巡捕也在場。
見到林琛返回，李興武急忙上前點頭哈腰的問候，“琛哥！”
林琛從阿大、阿梅的尸體上轉移視線盯著李興武，臉色鐵青的問道，“李探長，怎麼回事？”
“我的保鏢阿大和阿梅小姐，是什麼人殺的？”
一見林琛臉上滿是憤怒之色，李興武不敢有所隱瞞，忙道，“琛哥節哀啊！”
“今天下午，保鏢阿大在培成女校接阿梅小姐的時候，凶手突然襲擊，阿大和阿梅小姐連中數彈。”
“當時正好是培成女校放學的時間，一名女學生被流彈當場打死，還一名女學生和三名家長負傷。”
“等到阿大和阿梅小姐被送到就近的醫院，已經死亡。”
“阿大和阿梅小姐遇襲之後，老閘巡捕房立刻展開了調查。”
“威爾斯副巡官知道是林公館的人員遭受襲擊，非常震怒，要求老閘巡捕房嚴查凶手。”
“經過彈道對比，發現射殺阿大、阿梅小姐的槍械是一挺德制的花機關。”
“據凶殺現場的目擊者描述，凶手的行事方式和抗日分子高度重合。”
“因此老閘巡捕房的得出了初步結論，在培成女校前射殺阿大、阿梅小姐的凶手大概率是抗日分子。”
“這是阿大、阿梅小姐的驗尸報告和彈道分析，請琛哥過目。”
話音一落，李興武急忙從手下手中接過一份文件，雙手呈給了林琛。
林琛結果一看，是法醫開具的初步驗尸報告，和巡捕房出具的凶案現場初步彈道分析。
培成女校在老閘巡捕房的轄區，而老閘巡捕房的巡捕又都清楚，琛哥和副巡官威爾斯的關系很好。
因此老閘巡捕房上下，一知道死者是林公館的人，檢查尸體、彈道分析的工作效率直線上升。
這是初步檢驗的結果，已經很能證明問題了。
礙于林琛和威爾斯的關系，老閘巡捕房根本不敢對他亂來。
初步檢查的結果是可信的。
林琛好歹在特高課待了兩年，對一些刑偵技巧也很熟悉。
李興武交上來的初步尸檢報告、彈道分析，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而老閘巡捕房的結論，也大概率不會有錯了。
抗日分子？
西北、鐵血鋤奸團鋤奸，不會在這種在人員流動密集的地方開槍殺人。
能使用德制花機關，還敢在培成女校放學人流多的時候開槍掃射，只有軍統和中統了。
軍統射殺阿大、阿梅的概率很小。
軍統刺殺他或者刺殺林公館里的人，都被戴老板限制了。
且不論是山城直屬、又或者是滬市區的軍統，想要刺殺他和林公館里的人，戴老板已經明確過會預先通知。
那麼剩下的只有中統了。
可是煙雨樓葉思誠可是養育阿氏三兄妹，一個類似于父親的角色，他會狠得下心下達干掉阿氏三兄妹的命令？
葉思誠當然不會下達制裁阿氏三兄妹的命令。
如果他下達這種命令，搞得滬市中統特務人盡皆知。
消息一旦走漏，那麼到時候就有會讓小日子產生狐疑，在滬的中統，為什麼只殺三浦次郎潛伏在租界的“保鏢”和“情人”呢？
現在葉思誠的心思就是用軍統、中統、西北，以及各抗日力量，都可能使用的德制花機關，不表露身份，只表露武器的方式干掉阿大、阿梅。
這就會讓小日子和特工總部，認為抗日分子為了襲擊三浦次郎，追著林公館的車輛來到培成女校。
卻發現三浦次郎並沒有在車上，只能干掉三浦次郎的保鏢和情人泄憤。
凶手的範圍就廣了。
當然，林琛不是葉思誠肚子里的蛔蟲，當然想不到葉思誠的心思。
李興武領著巡捕走了之後，林琛坐在阿大、阿梅尸體旁邊吸了好幾根香煙，才在心中確認，殺死阿大、阿梅的牲口大概率是中統的人。
深夜。
阿弟喝得酩酊大醉，林琛和趙九把他扛回了房間睡覺。
二人再回到客廳的時候，吳秀正在清理客廳內，阿弟喝醉的嘔吐物。
佣人吳秀本來不住家的，這是林琛的特許，其本意是讓吳秀方便聯系自己的上線。
可是恰逢林公館變故，吳秀也只能在林公館休息了。
此刻，林琛和趙九癱在沙發上，抽著悶煙。
“凶手在你心中是不是有眉目了？”
這個時候，一直沒吱聲的趙九突然冷冰冰來了一句話。
“確定凶手，我有那麼神嗎？”
林琛聳肩，一臉的無奈，“巡捕房都沒有確定凶手，只說是極有可能是抗日分子所為。”
“但按照殺手在培成女校放學的時候，開槍掃射，行事從不顧慮其他，要麼的軍統、要麼是中統。”
林琛說出了自己推想，但沒有說出結論。
他現在還弄不清楚中統為什麼會槍殺阿大、阿梅，就不能冒失的做出反應，要是中統利用他的憤怒而設的一個圈套呢？
其實，林琛是在擔心趙九和阿弟知道了他推測的結果，而去找中統的麻煩，最後落入中統的圈套中。
就算礙于葉香雅，威爾斯，三浦次郎的情報線，中統必須保護他。
但不妨礙中統干掉他身邊的人，以此警告他。
多疑的狗特務，往往會把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想明白，才會做出最能保護自己的舉動。
林琛在往常的接觸中，看出了趙九明面上冷若冰霜，內心卻熱情如火。
一旦趙九知道了他的推測結果，林琛深怕趙九拉上阿弟，為了阿大、阿梅，對中統展開瘋狂的報復行動。
現在他要應付梅機關、特工總部的暗查，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潛伏狗特務，當然是沒有事發生，才是最好的潛伏狀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