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的身影第一次出現了凝滯。
他那始終毫無感情的眼眸中，猛地閃過一絲驚詫與......深深的忌憚。
下一刻，一股龐大無匹的意志伴隨著威嚴的聲音，如同滾滾雷霆，穿透魔塵，清晰地回蕩在整片戰場上，壓過了所有的喊殺與爆炸聲︰
“格拉斯。”
聲音平靜，卻帶著冰冷與權威。
“你的爪子，伸得過界了。”
聲音響起，戰場上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停止了動作，駭然地望向天空。
那聲音如同直接響徹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帶著天然的壓迫感。
格拉斯緩緩收回了滴血未染的“解肢者”，顱骨面具轉向湛藍光束來源的方向——
那是一片翻涌的魔塵，空無一物，卻又仿佛矗立著一尊無形的參天巨人。
他沙啞的聲音響起，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凝重，甚至是一絲恭敬︰
“哦？......原來是‘維序者’大人？沒想到，這片貧瘠的邊緣之地，竟然能勞煩您投下注視。”
然而，那被格拉斯稱為“維序者”的存在，絲毫沒理會他的招呼，聲音毫無波瀾地陳述道︰
“174區，受《廢土開拓協議》與《新生淨土庇護條例》共同覆蓋。此區域編號s0的淨土，尚未達到‘標準線’。
根據簽署的《有限干預協議》，任何‘達標認證’前針對其的大規模，系統性滅絕行為，均被禁止。”
“格拉斯，你以及你背後的‘焦油議會’，越線了。”
維序者的聲音並不響亮，卻字字千鈞，每一個音節都仿佛引動著周圍的規則，讓魔塵的流動都變得遲滯起來！
格拉斯聞言眸中泛起一縷陰霾，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臉上兀自帶著驚駭與茫然的林修，又感受著那高懸于頂的注視，最終還是微微低下了頭顱。
“謹遵‘協議’。”他的聲音低沉，“不過，此事與組織無關，是我魯莽了，未曾詳細探查此地的‘歸屬’與實際情況。”
他頓了頓，顱骨面具轉向“磐石之城”的方向，聲音帶著一絲殘忍的玩味︰
“所以，按照協議.....我們依然可以‘狩獵’，可以‘競爭’，可以‘引導’，只是不能......直接‘扼殺’，對嗎？尊敬的維序者閣下？”
“在規則之內，一切競爭皆為許可。”維序者的聲音依舊冰冷，“但記住界限，格拉斯。
若再試圖以霸主之身，行‘降維碾軋’之舉，破壞潛在的‘達標’進程......後果，非你或焦油議會所能承受。”
那湛藍色的光束微微閃爍，最後化作一道復雜的符文印記，如同警告般在林修上空懸浮了片刻，才緩緩消散。
那股籠罩天地的恐怖威壓，也隨之如潮水般退去。
仿佛從未出現過。
但戰場上的死寂，以及格拉斯那變得謹慎的態度，無不昭示著剛才發生的一切真實不虛。
格拉斯站在原地，顱骨面具下的目光幽深地掃過“磐石之城”，又仿佛穿透空間，望向了青山西北裂縫的方向。
他低聲輕笑了一下，沙啞而冰冷︰
“原來如此......‘協議’保護下的幼苗嗎？難怪有恃無恐。”
“也好......規則的枷鎖，有時反而會讓狩獵......更有趣味。
他沒有再看林修一眼，身影如同融入墨汁般，緩緩沉入腳下的陰影，消失不見。
只留下戰場上面面相覷的新世界聯盟成員，以及臉色變幻不定，試圖消化這驚天信息的林修。
秩序側的霸主......
協議......
達標認證......
有限的保護......
一個個陌生的詞匯，卻仿佛揭開了這個絕望世界更深層殘酷也更復雜的一角。
林修握緊了雙戟，手心滿是冷汗。
怪不得入侵者中並未出現過“曦日”甚至“史詩級”的存在。
怪不得裂縫的開啟順序並不相同......
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因為那些所謂的“協議”。
協議的參訂者是誰？
協議內容又有哪些？
諸多的信息讓林修原本清晰的思緒被瞬間打亂。
他好像無意間見證了某個秩序邪惡的上位者與秩序守護者的交鋒。
交鋒雙方是實力他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他們......似乎僥幸因為某個自己都不知道的“規則”，而從一場滅頂之災中暫時逃脫。
但名為“格拉斯”的上位者，那雙毫無感情的顱骨面具下的眼楮，以及那句“更有趣味”，卻讓他感到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寒意。
......
格拉斯的氣息徹底消失在魔塵深處，如同從未出現過。
然而，“磐石之城”防線前的死寂卻持續了足足數分鐘。
“首領......剛，剛才那是......”一名手下顫聲問道，臉上滿是茫然與恐懼。
等級差距太大的緣故，以至于他們甚至感受不到對峙雙方身上的恐怖壓力。
林修緩緩放下雙戟，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重血腥和魔塵味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都看到了？”他的聲音沙啞，目光掃過周圍驚魂未定的部下和那些附庸勢力的頭領，
“我們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活下來，不是因為我們夠強，而是因為......某些我們不知道的‘規矩’。”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讓所有人都能听到︰
“但這規矩保不住廢物！如果剛才我們一觸即潰，如果這座城提前被攻破，那個‘維序者’還會出手嗎？恐怕不會！”
“它只阻止了‘霸主’的直接屠殺，可沒說不準別的敵人滅了我們！”
他的話像冰冷的刀子，戳破了眾人剛剛升起的一絲僥幸。
“收拾戰場！加固防線！把所有能用的探測法陣全部打開！一只蟲子也別放進來！”林修厲聲下令，
“另外，把剛才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記錄下來，立刻加密傳送給天穹會議，尤其是姜尋！”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姜尋那邊，恐怕才是這場“規則”游戲的核心戰場。
而“剝皮者”格拉斯，在這里被阻之後，下一個目標，極大概率就是青山裂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