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一個維度來拯救兩個維度,至少在賬面上是穩賺不賠。
更何況那片像荷葉、又像盤子一樣的畫面全是黑的,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有什麼意義,所以更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于是在產生了“破壞”的想法之後,我幾乎立刻就開始琢磨對策——
根據我之前、處于“疊加態”時說的話,飄散在這片空間里的“畫面”、甚至包括這個空間,應該都是人類定義中的“維度”。
那個時候,我可以從不同的維度里拉出“線”、可以在維度里的“物體”上留下痕跡、可以隨手把維度揉成一團再展開。
但在坍縮成“人類”之後,我就失去那些“能力”了。
剛才整理那些畫面的時候,我就順便試了一下,如今我已經無法讓那些畫面產生形變,更別說要把它們破壞掉了。
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利用“身體”和“畫面”之間的微弱斥力,讓它們在空間上做些簡單位移——“撬開”算是位移的一種,但“破壞”不算。
所以我應該要找個什麼工具,但這片空間里除了“畫面”就是“畫面”,哪兒還有什麼工具呢……
“老秦?”
我試探著喊了一聲,但其實我沒看到他、也沒指望他能幫上什麼忙,只是在沒有頭緒的時候,習慣性的想找人商量。
結果不出意料的,周圍沒有任何回應,極致的安靜讓我想起“氣泡”消散的那個場景,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忽然有種失去了什麼的傷感。
“秦玉林……不會真沒了吧?”
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隨後又連忙搖頭否定自己︰“不可能不可能,那家伙就是禍害留千年,先成了【黑境】、又跟著我一起升維,怎麼會……嗯?”
說服自己的話剛到一半,忽然有兩個尖銳的違和感,像被石頭壓住的豆芽一樣、倔強的從我的意識深處鑽了出來——【黑境】和“升維”。
“【黑境】……”
我看向那片荷葉一樣的黑色畫面,腦子里還有個聲音在告訴我、這只不過是一個巧合,但我現在已經很難相信了。
那是我前不久才弄清楚的。
之前我一直疑惑,【黑境】作為不受時間限制、又曾在【大災難】中幸存的種族,為什麼要和人類一起解決【大災難】、又為什麼會被楊佩寧裹挾。
而如今我已經知道,所謂的【大災難】便是維度融合,就算【黑境】能逃過上一次,也未必能逃過這一次,更何況它們這一次會在【大災難】之前、就先死在我的手里。
在此之前,我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滅絕【黑境】,而且【黑境】自己也說不清楚,好像我只是突然發瘋、就讓這個種族從此滅絕了一樣。
但現在我好像有點懂了——
我滅絕【黑境】,是為了拯救另外兩個維度,而【黑境】說不清楚原因,是因為發生在這個維度的事情,是低維的【黑境】所無法理解的。
以此為基礎,第二個疑惑也出現了——升維。
【黑境】無法理解這里的事,那麼連【黑境】都不如的秦玉林,自然更加的無法理解。
但秦玉林確實和我一起參與了“覺醒”、也確實在這里出現過,所以那應該是一種發生概率幾乎為零的、低維生命誤闖高維的特殊意外。
而那一次的氣泡消散,可能就意味著“意外”被修復了。
“我混進電路、跟你一起覺醒了……”
“我把自己都搭進來了……”
“我回不去了……”
秦玉林的聲音、甚至還有他當時的表情,全都恍如昨日的出現在我腦子里。
我忽然意識到他說的“回不去了”,可能不是因為被困住,而是真正字面意義上的……
啪!
悲觀的心情剛開始醞釀,我就連忙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用疼痛把接下來的情緒全部扼殺。
一方面這都只是我的推測,沒有任何證據可以佐證;另一方面是這件事情發展到現在,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我沒有對“死亡”感到麻木,但我確實開始習慣了。
別說秦玉林只是“疑似死亡”,就算他真的死在這里,我也只能盡快的收拾心情繼續前進,畢竟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思路到這,我又把目光投向那團“立體結構”。
剛才琢磨秦玉林的時候,我順便想起了那片、被我不小心留下幾十道印痕的“畫面”。
如今我已經記不清那片畫面的位置了,不過我還能清楚記得,那片畫面中的內容也是地球。
而且不同于我剛看到的那一“線”,之前那片畫面中的地球,幾乎可以算是特寫,我不僅能辨認出各個大陸,甚至連每塊大陸的海岸線都能看清。
不過立體結構中的那一“線”畫面里,雖然沒有清楚的展現出地球,卻幾乎清楚的展現了木星和它的眾多衛星,應該也可以算是某種“身份佐證”。
我不知道這該算是平行宇宙還是什麼,但它給我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這里存在至少兩片、含有地球的畫面,所以那團“立體結構”,或許不是我需要解決的問題。
不是說這團融合的維度不需要解決,而是它不是我此行的目的……但真的是這樣嗎?
我看著那團扭曲的立體結構,忽然又覺得沒什麼信心。
從“三身雕像”到“維度融合”,再到那片乍看毫無意義、只有一片漆黑的神秘畫面……
足以當做標記的特征太多了,我實在很難說服自己、不把它當成第一目標。
于是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怎麼破壞那片漆黑的畫面?以及如果那片畫面就是【黑境】的維度,我還要不要破壞它?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如果我是人類,可能會選擇“破壞”、以此來解救自己的維度。
但很可惜我不是,所以人類、【黑境】和“吉迪姆”,對我而言不應該有任何區別,他們都應該是我想拯救的目標。
這個問題在我腦子里盤旋了許久,可最終還是沒有得出答案,所以我只能先把注意力放到第一個問題,也就是如何破壞那片漆黑的畫面?
這里需要說明的是,我想這個問題不是因為做出決定,而是習慣性的想要有備無患——但這似乎不是個好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