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幫我看堆積如山的奏折之時,總愛用朱筆圈出“民”字,圈得格外重,墨色都透了紙背。
有時還會在旁邊寫個小注“此處需查,莫讓地方官欺了百姓,斷了江山根”。
說“這字比龍袍上的金線還金貴,不能馬虎,一馬虎就是百姓的命,是江山的根,百姓安,江山才穩”。
想起她最後在天邊,被那天道的致命一擊化作血霧時,雲朵上濺的那點紅。
像落在雪宣紙上的朱砂,艷得刺眼,燙得人心疼,再也擦不掉,再也忘不掉,連做夢時都能看見那點紅,在眼前晃。
像在提醒我“好好守著江山,好好護著百姓,別讓我白死”。
皓月從系統空間里鑽出來,圓滾滾的身子滾到我手背上,小爪子扒拉著我的指尖,毛茸茸的尾巴掃得人手腕發癢。
這小家伙笨得很,縱使帶著那系統的能耐,能感知到朝堂的異常,能解鎖些失傳的工藝圖紙。
性子卻單純得像張沒染過墨的宣紙,比我幼時還不諳世事。
我皺著眉摩挲藏書閣里的舊書,指腹蹭過攝政王當年批注的“女子何懼,懼在不戰而退”。
它以為我不開心,用小腦袋蹭我的指腹,毛乎乎的,帶著點暖,把我指尖的涼意都蹭散了。
我望著御花園的流水發呆,想著當年攝政王是否也在這里看過流水,看芍藥瓣飄遠,看錦鯉擺尾。
它以為我悶,用小爪子拍我的手背,把我腕上的羊脂玉鐲都拍得叮當響,像在打拍子。
我提起“攝政王”三個字,聲音輕得像嘆氣,它只會歪著腦袋看我,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軟聲,像在哄我,又像在應和。
它哪能看出我眼底翻涌的念想?哪能懂我摸著那本《武皇實錄》上。
她寫的“武皇無過,過在史筆偏鋒,女子掌權,本就無需道歉”時,心里的酸和暖?
我用指腹輕輕蹭著它暖乎乎的背,指尖觸到它細軟的絨毛,像摸著當年她給我的那只暖手爐。
聲音輕得像風拂過芍藥花瓣“皓月,等我百年之後,你還能留在寧朝嗎?
幫著下一任君主,像當年幫我一樣。”
皓月輕輕搖了搖頭。那略顯機械的語調,于我早已浸了幾分熟稔的暖意。
父皇當初從邊境回來,看到它,還曾提過說攝政王總打趣這聲音像案頭算盤珠,敲得直白生冷。
我卻覺得,听久了反透出股笨拙的憨態,像剛學會打鳴的小公雞,明明聲線生澀,偏要梗著脖子裝老成。
“我是要回去綁定新宿主的,”它晃了晃毛茸茸的圓腦袋,爪子無意識蹭了蹭頸間半舊的銀鈴。
鈴兒“叮”地脆響,碎在案頭飄著的桂花香氣里,機械音里竟摻了絲不易察覺的驕傲,“我可不是能代代傳下去的物件哦。”
我忍著笑意,指尖叩了叩茶盞沿,碧色茶湯晃出細碎的光,濺在描金盞托上,暈開一小圈淺濕的痕。
故意睜圓了眼露詫異,連眉梢都挑了挑“還能綁別的宿主?
萬一下一任是個不好相與的,豈不是要揪著你這絨毛耳朵,把你當鎮紙壓文書?
到時候你圓滾滾的身子被壓扁,可沒人替你揉毛。”
皓月果然上了鉤,圓滾滾的身子“咚”地往案上一墩,小爪子扒著描金桌沿,粉鼻頭皺成一團,連頸間銀鈴都晃得亂響。
背上的絨毛跟著顫了顫,竟真像在較真盤算。
爪子扒拉著桌面,把一片半卷的桂花葉推得打了個轉。
這些年相處,我早摸透了它的脾性嘴笨,藏不住事,還總愛裝老成。
明明尾巴尖都快把心思晃到我眼前了,偏要板著小臉說正經事,只需稍遞個話頭,總能從它嘴里套出些新鮮名堂。
片刻後,它忽然支稜起耳朵,又飛快耷拉下去,圓眼楮里藏了點故作鎮定的試探,這是它想“忽悠”人時的老樣子。
前爪悄悄往後縮半寸,爪子尖還勾著半片桂花,尾巴尖卻忍不住輕輕晃,連耳尖的絨毛都炸起幾縷細碎的白。
像落了點早冬的雪。
“那……宿主想不想要長生不老?”機械音放得軟了些,像浸了溫水的棉線,連帶著尾音都飄了點顫。
“要是跟著我去不同的世界做任務,宿主就能一直活著啦。
能看著明年的桃花再開,後年的梅子再熟,連十年後的雨前龍井,都能喝到新采的。”
見我垂眸捻著茶蓋不說話,指尖把淡青釉面摩挲得發亮,指腹還蹭到了盞沿一道細淺的開片紋。
它急得往我手邊湊了湊,小爪子扒拉著案上一片掉落的桂花,把淺黃花瓣碾得微微發皺,連爪縫里都沾了點細碎的花屑。
鼻尖還不自覺動了動,像是在聞那點淡香。
“真的!我去過能踩出琉璃光的海底城,那些朱紅珊瑚枝椏會繞著人轉,像跟著曲子跳舞,連觸手都軟乎乎的。
銀鱗游魚擺著尾巴湊過來,嘴里唱的是江南采蓮曲,調兒軟乎乎的,像浸了蜜的藕粉,連吐的泡泡都帶著點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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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機械音里添了幾分真切的向往,連耳朵都往前探了探,爪子還下意識比了個“很大”的手勢。
“還去過飄著糖霜雪的山巔,那雪落在手心里不化,舔一口是杏仁酪的甜,連呼氣都帶著甜香!
山巔上的兔子比我還胖一圈,毛是奶白色的,摸一下能沾一手暖乎乎的氣,連爪子墊都是粉粉的,軟乎乎的。
我還偷偷抱過一只,它還舔了我的爪子呢!”
說著,它忽然踮起後爪,小爪子在空中比劃著“很大很大”的弧度。
耳朵豎得筆直,像兩根沾了雪的棉絮,連頸間的銀鈴都跟著晃。
“做任務攢下的功德,能換會說話的鸚鵡筆。
你寫‘要茶’,它就扯著嗓子對小廝喊‘主子要雨前龍井,得用溫水沏,不能燙著芽頭,還得用景德鎮的白瓷杯’!
還能換冬天揣在懷里不涼的暖玉,玉上能映出你想瞧的景致。
連去年御花園那株開得最盛的桃花,花瓣上的紋路都能映得清清楚楚!
最要緊的是,能換永遠喝不完的雨前龍井!
茶罐是羊脂青玉的,蓋子上刻著纏枝雲紋,罐口還瓖了圈細銀邊,不管倒多少,罐底總剩著半罐帶露的新茶。
沏出來的湯是碧綠色的,香得能繞著屋子轉三圈,連窗外的麻雀都想飛進來啄一口!”
說到“雨前龍井”時,它的機械音都飄了起來,爪子不自覺拍了拍我手邊的青花茶罐,銀鈴叮當作響。
連圓滾滾的身子都跟著晃了晃,爪子尖還蹭到了茶罐上一朵描金的纏枝蓮,顯然是把壓箱底的“誘餌”全翻了出來。
連自己偷偷趴在案頭盯著茶罐看了半宿的細節,都漏了嘴。
我望著它拼命睜大眼楮、連耳朵尖都透著“快答應”的模樣,眼尾的笑意差點繃不住。
只能借著垂眸的動作,把唇角往下壓了壓。
指尖捻起那片被碾皺的桂花,指腹輕輕摩挲著花瓣紋路,連呼吸都放輕了些,裝作被這奇聞震住的樣子。
手里的茶蓋忘了捻,任它擱在盞沿上,隨著我呼吸的輕動,晃出細碎的“嗒嗒”聲,混著銀鈴的脆響,倒像支小曲子。
心里卻早笑開了花這小家伙,還是老一套,想拉人做事,偏要把“好處”堆得像案頭的蜜餞碟。
櫻桃、金橘、蜜棗擺得滿滿當當,連最金貴的糖佛手都擱在了最前面,生怕勾不住人。
只是方才說起“青玉茶罐瓖銀邊”時,它尾巴尖晃得那樣急,連爪子都拍中了茶罐。
銀鈴響得差點驚飛窗外啄桂花的麻雀,倒不知是真替我著想,還是自己這些年跟著我喝慣了這茶。
早悄悄把“青玉茶罐”的模樣刻在了心里,也悄悄饞上這口鮮爽了。
正想著,就見它忽然頓住話頭,圓眼楮猛地睜大,像兩顆浸了水的黑琉璃珠,爪子飛快捂住嘴。
哦,許是突然反應過來,把“茶罐瓖銀邊”這種只有偷偷扒著桌沿、湊得極近才看得見的細節說了出來。
耳朵瞬間耷拉下去,連炸起的耳尖絨毛都蔫了,尾巴尖也不晃了。
只剩頸間銀鈴還在輕輕顫,像在替它打圓場,又像在偷偷笑它嘴笨。
但不過片刻,它又絮絮叨叨講起來,說系統局里有無數任務者踩著細碎的光穿梭諸天萬界。
袖口晃過的光影里能瞥見不同世界的碎片。
有時是覆雪宮牆上落著的銀鴉,翅膀掃過積雪簌簌響,爪尖勾著半片未落的梅瓣。
抖落的雪粒沾在鴉羽上,迎著案頭燭火像撒了把碎鑽。
有時是飄滿紙燈的星河在腳下流淌,燈影里能看見別的世界的人在笑,稚童舉著糖葫蘆追跑,糖霜沾在頰邊。
婦人倚著竹簾剝蓮子,指尖沾著蓮香。
連笑聲都裹著燈油的暖香,飄到鼻尖時還帶著點蜜甜,像含了口軟糖。
說完成任務能得淬體的靈泉、拓印識海的寶典,運氣好還能換帶靈氣的草木,連嚼著清神的竹葉都帶著晨露甜。
咽下去時,涼意從舌尖滑到心口,連打個嗝都透著山澗的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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