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省,泉州府,晉江縣的府衙,燈火通明,福建清軍的軍議。
“嗯”
大堂中間,看著磕頭如搗蒜的施瑯總兵,磕頭不止。
背靠大帥椅子的達素,一臉的愜意,臉色平淡無奇。
就這麼傲慢無禮的看著,等了一會兒,才點頭嗯了一聲。
“施總兵”
“很好,很不錯”
“勇氣可嘉,忠誠可靠”
“起來吧,本帥會好好考慮的”
、、、
說完後,這個老匹夫,眼皮子都不願意抬一下,就是這麼目中無人。
嘴巴動一動,說的好听,跪地的施瑯,忠誠可靠。
實際上,達素信他個鬼哦,心中大罵,三姓家奴,反復無常,奸詐小人。
這要是,不是為了圍攻金夏兩島,或是福建優秀的水師將領太少。
老辣的達素,紫禁城的大佬,根本不會任用施瑯,直接剁了了事。
同時,也可以安撫一下,海澄公的大力舉薦。
這個狗東西,對大清帝國,想投就投,不滿意就翻臉,轉投鄭逆海盜。
彼之娘之的老海盜,毫無誠信,寡廉鮮恥,不足為信啊。
“咚咚咚”
年近40的施大將軍,可不會被達素忽悠。
三話不說,繼續磕頭如搗米,嘶吼著嗓門,繼續吶喊︰
“大帥豪氣”
“大帥威武”
“末將懇請大帥,再考慮一下”
“實在不行的話,末將甘願為一馬前卒”
“先鋒死士,也在所不惜,末將誓殺鄭逆,報仇雪恨”
自家事,自己知了,污點在身的他,只能指望滿清韃子了。
倘若,這一次的潑天機遇,施瑯要是抓不住。
不出意外的話,以後的日子,施氏家族,在福建都是沒前途的,永無翻身之日。
“咚咚咚”
果不其然,後面的兩個,施瑯兒子,一個佷子。
三個壯漢,似乎早有準備了,也主動站出來,敞開肺管子,玩命嘶吼著︰
“大帥威武”
“末將甘為先鋒”
“末將願為一死士”
“屠滅鄭逆,報效大帥”
“誓殺鄭逆,效忠陛下朝廷”
、、、
說罷,他們都學著施瑯的動作,磕頭如搗米,玩命磕頭, 直響。
沒錯的,這三個施氏男丁,也是海盜出身,熟悉海上戰法。
當然,也非常清楚,這一次的機遇,太好了啊。
無論是兵力,還是水師裝備,或是精兵悍將,都是前所未有的雄厚。
更何況,他們都是污點罪人啊。
反反復復,投了兩次大清國,已經得不到信任了。
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借著達素的大軍。
殺上金夏兩島,沖進鄭逆的府邸,屠盡鄭逆一族。
用鄭逆一族的頭顱,換取滿清王朝的信任,施氏剩余的男丁,才能有出路,高官厚祿。
更何況,他們投清以後,家族過的慘啊。
為了得到滿清的重用,本就不多的金銀,早就送完了。
前面的海澄公黃悟,老王八蛋,可是個吞金獸啊。
“呵呵”
看著四個施氏將領,磕頭不止,忠心耿耿的樣子。
主位上的達素,還是無動于衷,眼眸深邃,呵呵一笑。
“施總兵”
“三位小將”
“忠心忠勇,很不錯”
“起來吧,腦袋別磕壞了”
“你們施氏一族,是大清的忠勇志士”
“四個將軍,更是大將悍將,鄭逆降將的楷模”
“如此忠貞敢死之輩,豈能去做那些沖鋒送死,亡命沙場的下等事”
“這要是傳出去了”
“金夏兩島的鄭逆,也會笑話大清國,蜀中無大將啊”
“天下九州,更有無數的人,背地里暗罵,大清國苛待功臣啊”
、、、
目露寒光的達素,信他個鬼哦
好話一大堆,夸贊一大摞,就是不給先鋒軍位置。
殺伐一生,經歷無數生死的他,怎麼會簡簡單單的,就信了無恥的施瑯啊。
開玩笑,這一戰,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圍剿戰。
這一戰,也不是主帥達素,一個人的大事要事。
後面的鰲少保,四大輔臣,一堆八旗旗主,宗室王爺,太皇太後。
都他媽的,瞪著牛眼子,眼睜睜的盯著呢。
這已經不是一場簡單的圍攻戰了,而是關系到大清帝國,入關以來,國運走勢啊。
這要是打贏了,滿清王朝,在長江以南,還能繼續穩如泰山,威懾天下異心者。
這要是打輸了,長江以南,可能都危險了。
天下九州,滿清轄區內的漢人,漢臣漢將,可能都要滋生異心了。
老辣無比的達素,怎麼可能,把僅有的機會,留給一個反復無常的小人啊。
說句不好听的,下面的施氏,四個男丁將領,即便是把頭磕破了,也沒個卵用。
更何況,這個施瑯,也是鄭逆降將的榜樣啊。
這要是去先鋒,做死士,一不小心就陣亡了。
呵呵,這他媽的,島上的鄭逆,西南的明賊,還不知道,要如何編排呢。
“呃、、”
跪在最前面的施瑯,看著喋喋不休的達素主帥。
內心抓麻,心如死灰,眼神木然,陷入啞口無言的呆滯狀態。
什麼的狗屁忠勇,志士楷模,都是他媽的糊弄鬼啊。
他又不是三歲孩童,家族都快死絕了,早就心志如鐵,要剿滅鄭逆海盜啊。
可惜啊,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躲貓貓啊。
他是看出來了,上面的主帥達素,好話一大堆,就是不給機會。
甚至是,哄騙人的假話,套話,都不願意說一句。
這也許,就是紫禁城,或是整個滿清高層,對施氏的看法,不足為信。
這他媽的,此時此刻的施瑯,當然是心如死灰,報國無門啊。
“哼”
沉寂了一個晚上,瓖白旗都統索渾,左側滿蒙將校的領頭人。
這時候,終于忍不住站出來,重重的冷哼一聲,俯視著施瑯,呵呵冷笑嘲諷道︰
“施總兵”
“怎麼滴,膝蓋長釘子了”
“跪在這里,不願意起來啊”
“這里是帥堂,不是你家的靈堂”
“要跪的話,回家去跪吧,想跪多久都行”
是的,這個老殺胚,滿清四大輔臣之一,遏必隆的兄長,就是這麼不客氣。
之前,靖南王站出來,爭執扯淡的時候,他是不敢插嘴的。
但是,眼前,地底下的施瑯,反復無常的降將一個。
算個屁啊,家奴家丁,都算不上的狗玩意。
今年50歲的索渾,征戰半輩子,這種降將看多了。
這要是換著十年前,殺性成魔的他,早就一刀剁了,永除後患,省的礙眼。
“呵呵”
“嘖嘖嘖、、”
看著地上的施瑯,臉色忽白忽青,開了個染坊似的。
目中無人的索渾,心中更是得意舒爽了,繼續陰著臉,大聲嘲諷道︰
“看看啊”
“一門四個將校”
“你們一家子,都做了先鋒軍”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滿門忠烈呢”
“怎麼滴”
“你們這些,滿門忠烈,把先鋒軍搶去了”
“俺們這些大老粗,萬里迢迢的,從京城趕過來”
“如今,臨戰了,要殺敵立功了”
“就這麼干坐著,作壁上觀,吃瓜看戲的?”
“還是想,讓俺們這些粗糙漢子,跟在你們後面,吃屁吃灰?”
“又或是,你們父子,心存不軌,想跟島上的鄭逆,再次勾連在一起”
“到時候,來一個里應外合,黑虎掏心,暗中做了俺們這些女真人”
、、、
他媽的,阿其那,塞思黑,狗玩意。
一直就這麼的,傻愣愣的跪著,是給臉不要臉啊。
既然是不要臉了,那老殺胚索渾,就成全施瑯吧,給他開個大染坊。
好好體會一下,什麼叫羞恥羞辱,什麼降將無人權,豬狗不如。
是的,他們這些女真人,蒙古人,來自關外,來自京城,都不容易啊。
要知道,現在的福建,以前也叫蠻荒之地啊。
他們這些,來自北方的異族,來這個鬼地方。
一個不小心,萬一沾上了瘴氣,來一個水土不服。
那就慘了,肯定是騎馬來的,骨灰罐頭帶回家,尸骨無存。
更何況,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一個事實。
金夏兩島,是鄭逆的老巢,金銀珠寶,存放錢糧所在地。
幾十年啊,鄭逆兩代人,藏在里面的錢糧,肯定是金山銀山了。
非但如此,還有軍功章啊。
去年,鄭逆北伐大江南,一戰輸個底朝天,褲衩都漏出來了。
現在,全天下的武夫,都知道了一個事實。
鄭氏水師無敵,強悍的沒變,縱橫四海的存在。
但是,他們的陸軍,那叫一個拉胯啊,簡直是烏合之眾。
這麼好的機會,潑天的機遇。
施氏父子,看得見,他們滿蒙將校,也不是瞎子啊。
現在的大清國,年輕一代,大部分都被養廢了,戰斗力奇差。
這麼,稍微有點腦子的,家里有點勢力的。
都想著,把握住,這一次的廈門之戰,給自家的子佷,搞一個名額機會。
子爵莫洛渾,就是如此,趁著攆殺鄭逆的機會,爭取一個功名啊,封侯拜將啊。
這時候,施氏父子佷子四人,竟然要搶走前鋒軍的位置。
說實在的,索渾要不是,顧忌上面的達素大帥。
依照他的屠夫殺性,早就抽出鋼刀,一刀剁過去,一刀兩斷,一了百了。
開玩笑,他身後,也有一大堆的中層將校,都看著呢。
這要是,搶不過施瑯,拿不下前鋒軍的位置。
他這個都統,也不用再做了,使喚不動軍隊的,回家抱孫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