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華山,萬壽宮,乾清宮,西暖閣。
“ 、、”
此時此刻,跪在大殿中央的鄭泰,听完以後,臉黑如炭,毛發皆豎,牛眼子瞪得滾圓。
這個老海盜,老武夫,再也憋不住了,被老陰比龔銘徹底點爆了。
砂玻大的粗鐵拳頭,狠狠錘在地磚上。
霍的一下猛地站起來,遙指老噴子龔銘,氣的哆哆嗦嗦,瘋狂咆哮道︰
“龔銘”
“你個老陰比”
“血口噴人,誣陷忠良”
“你他媽的,說誰怕清狗子了?”
“你他娘的,說誰不是忠臣呢?”
“福建鄭氏,世代忠良,忠貞不二,死心塌地”
“延平王,苦心孤詣,經營金夏十幾年,拼死拼殺福建的狗韃子”
“甚至是不惜犯險,親率大軍北伐大江南,就是為了光復舊都,光復太祖的龍興之地”
“一場大戰,還傷亡了大幾萬精銳將士,延平王的家眷妻子,也都命喪海底、、”
“老陰比,狗娘養的東西,血口噴人,栽贓誣陷”
“你個吃人飯,不拉人屎的狗東西,惡意中傷”
、、、
肝膽俱裂,五髒俱焚,老殺胚恨不得沖上去,一刀剁了,這個面帶陰笑的老陰比龔銘。
是啊,打人不打臉,吵架不揭短。
這個老賊子龔銘,太他媽的不是人了,血口噴人啊。
福建鄭氏,怎麼能是桀驁不馴呢,怎麼能听宣不听調呢,怎麼可能怕清狗子啊。
這玩意,不管有或是沒有,都不能扣在鄭氏的頭上啊,否則將來就完了。
這些罪名,一旦坐實了,鄭氏立足的大義根本,民族英雄人設,就得地動山搖,死無葬身之地。
說實在的,這也就是在朱皇帝的宮殿,否則的話,老武夫鄭泰,早就剁了龔銘的狗頭,捏爆他的狗卵子。
欺人太甚,騎臉輸出,騎在脖子上,拉屎拉尿,血口噴人,肆意張狂,栽贓陷害啊。
“呵呵”
站在另一側的龔銘,似乎早有預料,臉色淡定,繼續呵呵冷笑,面不改色心不跳。
面對殺氣凌冽,瘋狂輸出的老殺胚,不動如山,毫不畏懼。
開玩笑,這里可是大明朝廷,朱皇帝的宮殿,周邊都是宮廷衛士,福建鄭氏算個屁啊。
更何況,他龔銘也是老武夫啊,跟著李定國,南征北戰幾十年,什麼血殺場面沒見過。
一陣冷笑過後,有風使盡利,得勢不饒人,逮著機會的龔銘,逮著暴怒的鄭泰,繼續噴發︰
“世代忠良”
“你說的是,北京城的同安侯嗎?”
“老夫可是听說,好像被砍頭了啊”
“甚是可惜啊”
“對吧”
“呵呵”
“老夫再問你啊”
“去年,滿清十幾萬大軍,圍攻大西南,朝廷危在旦夕的時候”
“廈門鄭氏,十幾萬精兵,近在咫尺,你們又在哪里呢?”
“還北伐南京?光復太祖龍興之地”
“呵呵”
“依老夫看,那是乘虛而入,避重就虛,偷雞摸狗吧”
“呵呵”
“老夫還問你”
“先帝八年,新會之戰,你們又是怎麼做的?”
“鄭氏水師,駐守廈門,順風而下,六天的路程”
“僅僅一千里,你們硬是跑了六十六天”
“整整兩個月啊,是打魚曬網,還是躲在船艙里生孩子?又或是見死不救啊?”
“還恬不知恥,開口要援兵”
“五萬的韃子,就把你們嚇的屁滾尿流”
“賣國求榮,寡廉鮮恥,背信棄義,不仁不義,不忠不孝、、、”
、、、
嗶哩啪啦的,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老陰比龔銘,算是徹底放開了。
沒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逮著機會,就別放過了,什麼難听的,惡心的,中傷的,惡意的,全部噴向老海盜鄭泰身上。
身為晉王核心的龔銘,遙想當年的窩囊事,就恨不得生撕了這個海狗子,海盜王。
太多的憋屈,太多的遺憾,數不盡的冤魂啊。
兩蹶名王的李晉王,攜大勝之勢,兩次聯絡鄭氏,許下一堆好處,就是希望合擊廣東。
可惜,兩次都被海盜放鴿子,死傷無數的忠貞之士,徹底失去收復廣東的希望。
不但如此,當年的廣東,還有大量的義軍,最後都沒了,只留下王興一支殘兵敗將。
同樣,前年,去年,滿清圍攻大西南,永歷朝廷瀕臨滅亡,大明國祚都要亡了。
這個廈門鄭氏,又一次讓人失望了,讓整個大西南朝廷,陷入了絕望。
多好的機會啊,如果鄭氏出兵廣東,逼迫兩廣的清軍回師,說不定局面就變了。
可惜,習慣偷雞的鄭氏,又一次不負眾望,直接北伐,偷雞大江南。
所以說,身為晉王派系核心的龔銘,永歷朝廷的重臣,這輩子都不會原諒鄭氏,不死不休啊。
“啊啊、、”
不待龔銘說完噴完,老海盜鄭泰,老武夫殺胚,徹底陷入了魔障。
雙目眥裂噴火,拎起沙包大的鐵拳頭,雙腿一蹬,猛的撲躥過去,嘴里還嘶吼著︰
“閉嘴”
“龔老賊”
“你個老陰比”
“你個老賤人”
“你這是找死,爺爺成全你、、、”
、、、
忍無可忍,那就無需再忍了。
這就是老武夫的特色,甭管什麼天王老子了,先干了再說吧。
這已經不是吵架了,更不是好好商量,這是要逼死鄭氏的節奏,還討論個屁援兵啊。
鄭芝龍,上一代鄭氏家主,也是鄭泰的族叔。
這個老海盜,賣國求榮,賣皇帝逃命,投清投韃子,做了漢奸狗奴才,那是鄭氏的禁忌啊。
去年的北伐大戰,鄭氏集團,撇下永歷朝廷,偷雞大江南,也是鄭氏的戰略大失誤。
沒錯的,打輸了北伐,那就是失誤,是天意弄人。
這要是打贏了,光復太祖龍興之地,福建鄭氏,就是華夏的大功臣,民族大英雄。
龍座上的朱皇帝,即便是打下了西南六省,中南半島幾個地盤,那也不如鄭氏風光。
當年的新會之戰,福建鄭氏,就是成心的,就是不想聯手李定國,給永歷王朝做嫁衣。
這有錯嘛?道不同不相為謀嘛,派系不一樣,立場不一樣,利益也不一樣。
福建鄭氏,優勢在海上水師,即便是打下了兩廣,也爭不過西南王朝,徒增傷亡。
但是,這些都是潛台詞,不能擺出來的隱私話。
眼前的這個龔老頭,老陰比一個,竟然不顧體面,全部都翻出來了。
老殺胚鄭泰,廝殺一輩子,那也就不講體面了,直接開干吧,弄死弄殘算球了。
“ 、、”
拳拳到肉,拳拳踫撞,兩只砂玻大的鐵拳頭,狠狠撞擊在一起。
身材高大魁梧,鴻臚寺卿,老武夫龍世榮,突然站在龔侍郎前面,穩穩接住了鄭泰的鐵拳頭。
這個老殺胚,一邊護著龔銘,還一邊戒備的瞪著鄭泰,瞪著牛眼子的大聲吼叫︰
“狂妄”
“建平侯”
“休得無禮”
“這里是大明的宮殿,還容不得你放肆”
“你若再動,老夫就不客氣了”
、、、
吼完以後,後退半步,再一臉戒備的盯著對面,也算是給了下台階。
是的,今天的廷議,接見兩個鄭氏使臣,精明的朱皇帝,沒有叫五軍都督府的老殺胚。
于是乎,在大殿下面的重臣,也就是龍世榮,是出身軍隊的老武夫。
這個老狐狸,吃瓜看戲,早就準備好了,隨時準備攔截鄭泰,多好的表現機會啊。
“鏘鐺”
不出意外,大殿兩側的護衛,距離有點遠,反應是最慢的。
為首的大將,歐陽衛,尚之孝,馬萬春,吳應麒,賀正浩,馬鯤,馬方鶴等等。
一個個年輕悍將,紛紛猛的拔出鋼刀,快步圍上來,口中嘶吼著︰
“好賊子”
“直娘賊”
“海狗子”
“他娘的,狗海盜”
“格老子,不想活了”
“大殿之上,皇權之下,找死的狗玩意”
、、、
多好的機會啊,怎麼就讓龍世榮得手了呢,彼之娘之的老殺胚。
可惜啊,大部分人的位置,都在朱皇帝龍座後面,左右兩側,距離太遠了。
說實在的,這幫人,日夜護衛朱皇帝,走到哪,跟到哪里,確實是無聊至極,又無可奈何。
像那種,血滴子的刺殺大案,當真是百年可遇不可求啊。
上一次的刺殺,沖鋒在前的吳安國,立功不小,就被朱皇帝放出去了,做了領兵3千的大將。
“ 、、”
眼看著,大殿下面,前後左右,要亂成一鍋亂粥了。
癱坐在龍座上的朱皇帝,看戲看半天,也就不再躲著了,必須得出手了。
于是,這個武夫皇帝,猛的坐直龍軀,拎起自己的大砍刀,狠狠砸在眼前的龍桌上。
沖天的暴響,直破殿頂,刺破群臣文武的耳膜,喧囂的大殿,瞬間變的落針可聞。
“建平侯”
“拳頭很大啊”
“英姿颯爽啊”
“怎麼樣,朕也有一把大砍刀”
“要不要也給你一把,找機會成全你?”
“或是,你也想試一試,朕的大砍刀,鋒利與否?”
、、、
聲音冰冷刺骨,凜若冰霜,目光冷冽,寒光閃閃。
威武不凡的朱皇帝,可不會慣著眼前的鄭泰,更不會畏懼福建鄭氏。
給臉不要臉,彼之娘之的狗玩意,竟然敢在大殿動手,騎臉輸出啊,踐踏皇權如兒戲啊。
所謂的體面人,面和心不和,好話好說,能談則談,談不攏就拉倒。
如果動粗了,那就不好意思了,朱皇帝會讓鄭泰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狠人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