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 ——”
公雞那嘹亮的打鳴聲，在清晨的空氣中悠悠傳開。一縷縷陽光，順著窗戶的縫隙，又順著緊閉的門縫，悄無聲息地溜進屋里，一點點將原本昏暗的屋子照得亮堂堂的。每次大風過後，天總會出奇的好，今兒也不例外，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
何大清緊緊地裹著被子，身子蜷縮成一團。昨天睡覺前，他忘了換煤球，也不知啥時候爐火就熄了。後半夜可把他給凍壞了。
又在被窩里賴了好一會，直到被窩里僅存的那點熱氣也消散得干干淨淨，何大清實在受不了這股子寒意，才不得不咬咬牙，掀開被子，慢慢起身。
早晨起來，第一件事是什麼呢？當然是冒著嚴寒，哈著白氣往公廁里跑。何大清穿上那件破舊棉衣一邊走，一邊皺著眉頭，心里不住地埋怨劉正真不是個東西，竟然不讓他住在家里，要不然也不用一大早就這麼急匆匆地往公廁跑。他可是知道劉正家是有獨立衛生間的。
大早上的，何大清一路小跑著出了門，路上遇到幾個相熟的人，他微微點頭，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算是打了招呼。
回到家後，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就該重新找鄰居換個燃著的蜂窩煤，燒點熱水，好好洗漱一番。
可何大清沒動，他又坐回了被窩里，臉上帶著一絲賭氣的神情。他倒要看看何雨水等會到底來不來，到時候讓她好好瞧瞧，她爹過的是啥日子，半夜煤火爐滅了，都沒人管一下。
可惜啊，何大清這算盤注定是要落空了，何雨水壓根就沒想著來看他。
從早上一直到中午，肚子餓得咕咕叫，何大清也沒吃一口早飯，連口水都沒喝。院子里時不時傳來孩子們的嬉鬧聲，可他始終沒等到何雨水的身影。
“都是些沒良心的東西。”
何大清皺著眉頭，小聲嘟囔著，肚子餓得咕嚕嚕亂叫，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這才一臉不情願地慢慢起身。
出了門，何大清站在門口，緩緩地抬起頭，眼楮環顧著四周。整個中院顯得空蕩蕩的，方才還在嬉笑玩耍的孩子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何大清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情願，但還是慢慢地朝著後院走去。
“大清，你可真能睡。”
在後院暖陽下坐著的王瘸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斜著眼楮看向何大清。
何大清听了這話，老臉一紅，他嘴唇動了動，囁嚅著說道“一不小心睡過頭了。”
一旁的陳木匠則是滿臉嫌棄，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頭微微一側，眼楮瞥向別處，擺明了不想跟他搭話。
“我去看看雨水，去看看雨水。” 何大清神色尷尬，嘴里嘟囔著。等走到劉正家門口，只見他瞬間挺直了腰板，雙手背在身後，邁著四方步，不緊不慢地走了進去。
這一幕被王瘸子和陳木匠看在眼里，兩人不禁同時搖頭，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也不知道何大清這時候哪來的底氣，還非要擺這麼個譜。
走進院里，只見暖陽下，何雨水、于莉和李嬸三人坐在一處，臉上洋溢著笑容，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劉正和許大茂則各自躺在躺椅上，雙目緊閉，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劉英、劉雄等幾個孩子在院子里你追我趕，笑聲在空氣中回蕩，好一幅其樂融融的場景。
這溫馨的畫面，讓何大清心里不禁泛起一絲酸澀。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想當初白寡婦家的幾個孩子，也是這般天真可愛，總是喜歡圍在他身邊轉。自己對他們掏心掏肺的好，可到最後怎麼就成了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呢？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絲落寞。
“咳咳。” 見沒人留意到自己，何大清故意抬高了下巴，裝模作樣地輕咳了兩下。
果然，何雨水听到聲音，抬起頭往這邊看了一眼，幾個孩子也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便又繼續嬉笑玩耍起來。劉正只是微微抬起頭，眼皮掀起一道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身子動也沒動。
許大茂倒是反應快些，趕忙從躺椅上起身，臉上堆滿了笑，熱情地招呼道“何大爺來了，快坐。” 說著，便從一旁拉過一把椅子，遞到何大清跟前。
“大茂不錯，有禮貌。” 何大清伸手接過椅子，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情。
許大茂轉頭看向依舊躺在躺椅上一動不動的劉正，嘴角一扯，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何大清在劉正家院子里坐了好一會，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可他的心卻越來越冷。旁邊的何雨水正和于莉、李嬸有說有笑，卻始終沒往他這邊看一眼，更別說主動上來搭話了。
何大清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只見他猛地站起身，腳步急促，帶著騰騰的怒氣，徑直走到何雨水身旁。盯著何雨水大聲質問道“何雨水，你連爹都不認了嗎？”
何雨水緩緩抬起頭，眼神冷淡，就像看著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淡淡地開口道“這位大爺，您可別瞎說，我爹和我娘早在61年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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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何大清剛吐出一個字，便被噎住了。他心里自然清楚何雨水這話是什麼意思，之前陳木匠就已經跟他講過，劉振兩口子確實是在61年犧牲的，那時何雨水13歲。
“別你你的了，既然回來了，就安安穩穩的過好余下的日子，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吃喝不用愁，我們家還是能供的起的。” 何雨水冷冷地說道，她微微別過頭，不想再看到何大清那張讓她感到陌生的臉。真要讓她喊何大清一聲爹，她是無論如何都叫不出來。在她的記憶里，壓根就沒有何大清這個人的影子，從她記事起，自己就一直生活在劉正家，從吃奶的時候便是如此。
等她長到五歲，稍稍懂事了些，知道自己還有個哥哥。一開始，她滿心期待地試圖跟自己那個所謂的親哥傻柱親近親近。可每次傻柱看向她的眼神，都冷冰冰的，就像對著一個陌生人，不，甚至比陌生人還不如。有一次，她還听到傻柱私下里跟聾老太太一樣，稱呼她為“賠錢貨”。從那以後，何雨水的心就徹底涼了，再也不抱任何希望。
她常常在心里慶幸，幸虧遇到了劉振兩口子，不然真不知道自己會過著怎樣悲慘的日子。
一個為了別人孩子，狠心拋棄親生兒女的爹。一個為了別人媳婦，不顧一切傾盡所有的哥。這樣的家庭，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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