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糖蹲在地上的身子抖得更厲害，指縫里漏出的混沌氣像受驚的蛇，在青磚上撞出細碎的冰痕。
他死死閉著眼，睫毛上凝的霜被額角滲出的冷汗打濕，又很快凍成更細的冰碴。
“別裝了……”
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又啞又碎，
“我才沒……沒顧著誰……”
話沒說完，袖口突然被輕輕扯了一下。
力道很輕，像羽毛掃過，卻讓他渾身一僵——是小青。
“……”
她不知什麼時候繞到了冰牆側面，指尖攥著塊沒凍透的桂花糕，是前幾天剩下的，油紙邊緣都結了層薄冰。
“你昨天還說這個甜度剛好。”
小青的聲音帶著哭腔，卻攥得很穩，
“你要是真不想見我們，就不會把我落在你這兒的發帶收起來——就壓在你枕頭底下，我剛才進門時看見了。”
“!”
白糖的肩膀猛地一顫。
混沌氣翻涌的勢頭突然亂了半拍，青灰色的霧團里竟透出點不穩的白。
墨韻趁機往前半步，冰韻在他掌心凝成細針，沒往白糖身上刺，反倒精準地扎向他腳邊那灘琉璃碎渣——冰針落地的瞬間炸開，細碎的冰霧裹著碎片浮起來，輕輕落在牆角。
“你剛才蹲下去時，腳往左邊挪了半寸。”
墨韻的聲音比剛才軟了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那邊地磚上周被你磕掉了個角，你怕蹭到傷口。”
“……”
白糖猛地抬起頭，眼白里的青藍色褪了些，露出底下泛紅的邊緣。
“……”
他盯著小青手里的桂花糕，又瞥了眼牆角的碎渣，突然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混沌氣跟著他的動作炸開，把桌上的空藥碗震得“當啷”響。
“煩死了！”
他吼了一聲，聲音里的冰碴少了，少年人的急惱冒了出來，
“都說了別管我——你們走啊！”
吼完卻沒再放狠話，只是梗著脖子別過臉，耳尖那撮被混沌染灰的絨毛顫了顫。
墨韻看見他攥緊的手指悄悄松開些，沒再往手背上逼混沌氣。
小青突然把桂花糕往他懷里一塞，轉身就跑︰
“我去給你熱藥！這次少放姜，你上次說辣！”
……
油紙裹著的溫熱透過布料滲過來，白糖僵著手沒敢動。
墨韻在他身邊蹲下，沒說話，只是指尖凝出點暖融融的韻光，輕輕攏住他手腕上亂竄的混沌氣——像捧著團怕碎的火星。
“!”
白糖指尖剛觸到桂花糕油紙的紋路，後頸突然像被冰錐狠狠扎了一下——不是皮肉被凍僵的鈍痛，是種順著脊椎往上爬的寒意，像有無數根冰線正往他天靈蓋里鑽。
他懷里的桂花糕“啪”地掉在地上，油紙被凍得發脆，裂開幾道細縫。
剛才還微微發顫的指尖猛地攥緊，指節捏得發白，混沌氣卻在這時突然變了性子——不再像剛才那樣亂撞，反而順著血管往太陽穴涌，青灰色的紋路在他額角突突跳著，像有活物在皮膚下游走。
——
“別騙自己了。”
一個從未听過的聲音突然在意識里炸開。
不是他熟悉的混沌嘶鳴，也不是任何貓的聲線，粗糲得像千年凍土被鐵 撬開，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子︰
“你護不住任何人——連自己的指尖都快凍成冰坨了，還攥著塊破糕點？他們現在跟你說這些，不過是怕你徹底瘋了，怕你變成陰霾山谷里那些只會亂咬的怪物。”
他想張嘴反駁，喉嚨卻像被凍住的河，只能發出 的氣音。
眼前墨韻凝著冰光的側臉、小青攥緊披風的泛紅指節，突然像被蒙上了層毛玻璃，模糊里還滲著青灰色的霧。
“你以為他們真信你能好？”
那聲音又鑽進來，黏在意識里甩不掉，
“你看，你現在連自己的手都快控不住了——剛才想抓桂花糕的力道，差點把油紙捏碎吧？他們心里早就怕了，只是沒說出口。”
額角的混沌紋路突然亮起冷光，像燒紅的鐵線被冰水澆過。
“閉嘴……”
白糖緩緩站直身體，剛才蹲下時微微佝僂的脊背挺得筆直，連帶著垂在身側的手指都舒展開，指尖凝著的冰碴在青磚上拖出細碎的劃痕。
他低頭瞥了眼地上的桂花糕，油紙下的糕點已經凍成硬塊，邊緣還沾著剛才掉落時蹭到的冰粒。
嘴角又勾起那抹單邊的笑，只是這次眼里連半分掙扎的火星都滅了，只剩冰封湖面似的冷寂。
“嘖，髒了。”
他開口時，聲音里最後一點少年人的清亮徹底被磨沒了，啞得像生銹的鐵片刮過凍土。
抬腳就往那塊糕點上踩——鞋尖剛要踫到油紙的瞬間，混沌氣順著腳踝往上纏，在他褲腳凝成半寸長的冰稜，顯然是想連帶著地上的冰碴一起碾碎。
“白糖！”
小青的驚呼剛沖出喉嚨，就被他抬眼時的目光釘在原地。
那雙眼楮里再沒了剛才泛紅的眼白，青藍色像墨水似的暈滿了整個眼眶，連瞳孔都縮成了青灰色的圓點，亮得像兩塊剛從冰窖里撈出來的碎玉。
方才被墨韻說中“避開碎渣”時的慌亂、被小青提起“發帶”時的微顫，全被混沌碾成了齏粉。
墨韻掌心的冰絲瞬間繃成了網，卻在看清他眼神的剎那頓住——那里面再沒有半分屬于白糖的情緒，只剩原始混沌特有的、對一切都漠然的戾氣。
“呵呵呵……”
那笑聲從白糖喉嚨里滾出來，帶著混沌氣特有的震顫，撞在冰牆上碎成一片，像無數小冰珠落在空瓷碗里。
“哎呀，真是舒服呢~”
他踩著桂花糕的腳慢慢碾了碾，冰稜在青磚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直到油紙徹底爛在冰碴里，才抬眼看向墨韻。
“墨韻啊墨韻，”
他拖長了調子，指尖的混沌氣凝成細鏈，在指間轉了個圈，
“看到了吧？你費那麼大勁說那些廢話，有用嗎？這小子軟得像塊沒凍透的年糕，稍微擠擠就把心里話漏出來——現在好了，被我攥在手里，連掙扎的力氣都沒了。”
墨韻周身的冰牆“ ”地裂開道細縫，他盯著白糖臉上那抹不屬于他的笑，指尖的冰絲繃得更緊︰
“你不過是暫時壓住了他的意識。白糖要是不想留余地，剛才就不會在你說話時，下意識往我這邊偏了半寸。”
“偏半寸？”
“白糖”嗤笑一聲，突然抬手，混沌鏈“啪”地抽在冰牆上，把那道裂縫砸得更寬，
“那是我讓他偏的——讓你看清楚點，他現在連抬哪只手、往哪邊走，都得听我的。你看，”
他突然朝小青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混沌氣順著動作飛過去，擦著小青的發梢落在門框上，瞬間凍出層厚冰，
“我要是想傷她，剛才那下就不是擦著發梢了。”
小青攥著披風的手更緊了，卻沒後退。
她看見“白糖”說這話時，喉結極輕微地滾了一下——那是白糖緊張時才有的小動作。
“你在怕。”
墨韻突然開口，冰牆的裂縫里滲出新的冰絲，反而纏得更密，
“你怕我們一直盯著他，怕他什麼時候就突然掙開了。不然你不會說這麼多廢話，早就直接動手了。”
“動手？”
“白糖”突然往前走了兩步，混沌氣在他腳邊凝成冰花，每走一步就炸開一片，
“我現在捏死你們，就像捏碎剛才那塊糕點——但我偏不。我要讓你看著，看著你想護的‘同伴’，變成你最討厭的混沌；看著他親手把你那寶貝妹妹的藥碗摔碎，把你身宗的冰稜一根根掰斷……”
他說著，突然抬手指向桌邊那碗沒被砸到的藥——那是墨紫剩下的安神藥，剛才白糖砸琉璃盞時特意避開的。
混沌氣像蛇一樣纏過去，眼看就要把藥碗卷起來——
“你敢！”
墨韻的冰絲瞬間沖過去，在藥碗外凝成冰罩。
冰與混沌撞在一起，發出“滋滋”的聲響，白霧騰起的瞬間，“白糖”的手腕猛地頓了頓，指節竟泛出點不自然的白。
“呵，還在掙扎？”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突然笑得更狠，
“沒用的——從現在起，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
……
……
(我服了呀，我找的是倒班的，這幾天天天都在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