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記憶的枷鎖轟然崩解，武崧直挺挺墜入混沌漩渦，喉間腥甜翻涌如決堤的血河。
“為什麼會這樣……”
灰灰消散前的微笑、雲白被符咒灼穿的尾羽、執法隊員將幼崽開膛時濺在他臉上的紫血，無數畫面如同滾燙的鐵水，在他瞳孔里沸騰成扭曲的煉獄。
\"為什麼要封印我的靈魂？！\"
他瘋狂撕扯著胸口衣裳，指甲在皮膚上抓出道道血痕，
\"我到底殺了多少無辜的生命？！\"
那些曾被視作榮耀的\"血脈高貴\"訓誡，此刻化作千萬根倒鉤，自心髒深處瘋狂倒卷，將他的良知剜得千瘡百孔。
“我做了什麼……”
他突然想起自己居高臨下驅趕流浪貓時，對方瑟縮著叼走霉餅的模樣——那模樣，竟與當年灰灰怯生生遞來琉璃珠時如出一轍。
“轟……”
混沌如活物般纏繞著他的四肢，打宗祠堂的虛影在頭頂轟然坍塌。
“啊——”
宗主渾濁的眼神、武罡長老獰笑時暴起的青筋，與他自己揮著哨棒斬斷異貓脖頸的畫面重疊。
\"異貓難道就該死嗎？！\"
他的怒吼震碎四周記憶碎片，
\"灰灰教我用韻力畫星星時，尾巴上的絨毛還沾著露水！\"
“不，我不要看見這個……”
武崧重重撞向虛無的屏障，額頭綻開的血花在混沌中暈染成妖異的曼陀羅。
他終于看清，自己不過是打宗偏見祭壇上的提線木偶，被斬斷記憶的利刃削去稜角，鑄造成屠戮同類的凶器。
而那些被他親手碾碎的善意、被他背叛的初心，此刻正化作噬骨的蟲蟻，將他拖入永不見底的自我厭棄深淵。
“砰——”
當最後一道記憶殘片刺入心髒，他听見自己靈魂深處傳來的，是整個打宗腐朽規矩轟然崩塌的轟鳴。
“……”
混沌凝成的巨臉在眼前扭曲變形，猩紅豎瞳如兩團永不熄滅的業火，將武崧渾身的傷口照得縴毫畢現。
傷口處殘留的咒印灼燒感尚未消退，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無數細針在體內穿梭。
刺耳的笑聲裹挾著腐蝕一切的瘴氣撲面而來，震得他耳膜生疼︰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想守護打宗？不如投入混沌的懷抱，將這虛偽的一切徹底碾碎！\"
武崧撐著地面緩緩起身，膝蓋在尖銳的記憶碎片上碾出兩道血痕。
染血的衣衫下，新的韻紋如掙脫束縛的藤蔓，在皮膚上瘋狂蔓延，每一道紋路都伴隨著撕裂般的劇痛。
“……”
他望著自己顫抖卻始終緊握的雙手——這雙手曾揮著哨棒斬斷生命，如今卻要為新生而戰。
\"俺承認，打宗病了，病入膏肓。\"
武崧抬起頭，破碎的瞳孔里倒映著混沌的猙獰面容，聲音雖沙啞卻字字千鈞，喉間的血腥味混著堅定的震顫，
\"它被偏見蒙住雙眼，被權力扭曲本心，將守護蒼生的使命異化成鏟除異己的屠刀。但正因如此，我才要親手為它刮骨療毒。\"
“哈哈哈……”
混沌發出嘲諷的嗤笑，聲波震得四周記憶殘片紛紛炸裂︰
\"就憑你？一個被自己族群背叛、親手沾滿鮮血的可憐蟲？看看你腳下，那是多少異貓的冤魂在哀嚎！\"
\"就憑我！\"
武崧突然揮拳砸向虛空，破碎的記憶如鏡面般飛濺。
他看見灰灰用尾巴卷著炭筆教他畫符咒的模樣，听見雲白玉笛破碎時的清響，還有無數雙在偏見中絕望的眼楮在混沌中閃爍，
\"灰灰教會俺生命平等的意義，哪怕是最微弱的火苗也值得被守護；雲白用傷痕教會俺堅守的勇氣，即便遍體鱗傷也要護住心底的光。\"
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滴落之處，竟綻開朵朵潔白的韻紋之花，
\"打宗的規矩不該是屠殺的借口，血脈也不應成為偏見的枷鎖。
真正的武家傳承，是剛正不阿的守護，而不是恃強凌弱的暴行！\"
“虛偽——”
混沌的巨臉驟然收縮，無數尖刺從虛空中探出，卻在觸及武崧周身韻光的瞬間化為齏粉︰
\"愚蠢的執念！你終將在理想的廢墟中絕望而亡！歷史的車輪不會因你改變，那些被權力蒙蔽的人，只會將你也碾碎！\"
\"即便粉身碎骨，我也要在這腐朽的根基上，重建真正的正義。\"
武崧周身泛起明亮的韻光，與混沌的黑暗激烈踫撞，每一道光芒都在吞噬著周圍的陰霾，
\"俺要讓打宗回到百年前的模樣——那個能接納不同、守護蒼生的打宗。我會走遍貓土的每一個角落，收集被掩埋的真相；我會直面每一位執迷不悟的長老，用他們曾教我的"剛正"擊碎偏見；我更會用余生，為所有因誤解而消逝的生命贖罪。\"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地，他的意識如利劍般刺破混沌，向著現實世界疾馳而去，只留下混沌不甘的怒吼在虛空中回蕩。
“這是你永遠都不會懂得的……”
而在他離去的方向，一縷微光正穿透厚重的黑暗，預示著破曉的來臨。
“轟……”
“呵呵——”
原始混沌發出震天的轟鳴，猩紅豎瞳中泛起贊賞的幽光︰
\"有意思！如此固執的正義感，倒比那些迂腐的打宗長老有趣百倍！\"
虛空中翻涌的黑霧驟然凝結，萬千布滿倒刺的觸手如毒蛇般竄出，瞬間纏住武崧的四肢與脖頸。
\"想這麼輕易離開？\"
混沌的聲音里摻雜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在徹底絕望前，好好嘗嘗被信仰碾碎的滋味吧！\"
觸手猛地收緊，武崧的身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皮膚上剛凝結的韻紋被勒得扭曲變形。
“你給俺……”
武崧暴喝一聲，周身亮起熾烈金光，哨棒虛影在掌心凝聚。
“呃……”
可觸手表面滲出的黑色黏液剛一接觸光芒，便發出\"滋滋\"腐蝕聲，將他的攻勢消解于無形。
隨著混沌的拖拽，他的半截身子已沒入粘稠的黑霧，鼻腔中灌滿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
\"放開俺！\"
武崧怒目圓睜，揮出的拳頭在混沌中激起陣陣漣漪。
記憶碎片突然如利刃般飛旋，灰灰消散的畫面、雲白受傷的哭喊、還有他自己被抹去記憶時的絕望，在眼前瘋狂閃回，試圖擊潰他的意志。
“哈哈哈……”
混沌的笑聲愈發癲狂︰
\"掙扎吧！反抗吧！最終你會明白，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謂的正義不過是個笑話！\"
觸手將他徹底拖入深淵，黑暗如潮水般淹沒頭頂，
\"好好沉淪吧，正義的守護者！看看你能在這無盡的混沌中堅持多久！\"
“哼……”
武崧在被吞噬的剎那，將最後一道韻紋打入地面。
光芒如星火般在混沌中亮起︰
\"俺不會輸...打宗的未來，由俺來改寫！\"
話音未落，洶涌的黑霧便將他徹底吞沒，只留下那道倔強的光芒，在黑暗深處頑強閃爍。
……
……
……
(老樣子，老樣子，自己加自己加啊!!!)